《局部之美》:
余锦欢刚开始也很不满,能有些什么秘密嘛,非这么藏着掖着?简直像个幼儿园的小朋友,至于吗?所以,每当梅西娅躲在蚊帐里翻看那个本子,或者躺在蚊帐里发呆的时候,余锦欢就觉得委屈,自己从没拿她当外人,瞧瞧人家,可有着自己独立的世界呢,你余锦欢算老几啊,压根儿就进不去哪。委屈的次数多了,就变成了不屑,喊,有什么了不起啊,花边儿的梦谁没有啊,只不过我余锦欢要活得实际一点儿罢了。再后来,就又原谅了,每个人都有自己丰富的内心嘛,人家是写,你余锦欢是说,表达的方式不同嘛。
秋冬季节,当两个人在江边散步时,梅西娅更不愿意走来走去了。她只喜欢静静地坐着,看对面绰绰约约的山,或者看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水里摇曳,或者什么都不看,就对着江水发呆。江水在这时也早己褪尽了雄浑之气,特别是入了冬,更是消瘦成窄窄浅浅的一江碧水了,几乎看不出波涛的更迭。对面的山,在深黑的夜晚,只是更浓重的阴影,像静立的怪物,只有停泊在江面上的船,透出点点橘黄色的光,让人觉出人世的温暖。一切都是静默的。散落在斜斜的堤面上的恋人们,在无声地纠缠着,经过身旁的散步的人,也是脚步轻轻的,或者悄声细语着。这个时候,余锦欢就觉得,原来,梅西娅与这一切是多么契合,就像树绿在春花开在夏叶落在秋雪飘在冬一样,是那么的和谐与自然。
就是从那个秋天开始,余锦欢明白了,梅西娅为什么有一种淡淡的高贵之香,那是源自于她静静的思虑,这种思虑给她烙上了一种淡淡的纯净与浅浅的忧郁。也是从那个秋天开始,余锦欢决心要效仿梅西娅,要让自己变得沉静一些。然而,余锦欢很快就发现,这种所谓的优雅是学不来的,自己的血液里总是流淌着不安分或者称作简单的因子,这让余锦欢很是沮丧。
不过,没过多久,这种沮丧就被余锦欢忘记了。爱情让一切都变得生气勃勃。余锦欢谈恋爱了,她爱上了李林培,并且坚信他就是自己全部的未来,所以沮丧也就一溜烟儿地跑了。
余锦欢与李林培秘密交往了十多天之后,自以为有十分的把握了,这才带着他出现在梅西娅的面前。那天晚上,三个人通力合作,洗切炒拌,忙得不亦乐乎,弄出了一桌子菜:豆瓣鲫鱼、青椒肉丝、酸辣土豆丝、红烧豆腐、凉拌三丝,还有一碗西红柿鸡蛋汤,三个人吃得热火朝天,心满意足。李林培本来说要请她们俩下馆子,然后再到丽丝舞厅去跳舞,可余锦欢不同意,说:“你的工资虽说比我高那么几十块钱,但高上天也不过三百五十元,再说了,在外面吃要花那么多钱,又不卫生,还不如自己做了吃安全健康。”
余锦欢有一肚子的论据足以论证她的观点。这一年多来,自己不就是与梅西娅搭伙,吃得舒舒服服吗?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如果那个月没什么同学聚会或同事结婚请客,在固定存入银行五十元之后,每个月还能省下三四十块钱昵。这三四十元如果总是顺延到下一个月再去花,该是多么得心应手随心所欲心安理得啊。与梅西娅在长江边的地皮摊儿上吃烤鱼或者溜进丽丝舞厅跳舞的钱,就是这么来的……余锦欢终究没说出来,出于本能,她不想在李林培面前过多地说到“梅西娅”这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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