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肖作品集:灾异的书写》:
灾异摧毁一切却在同时让一切保持原状。它并不会触及这些或者那些,“我”并不在它的威胁之下。
而是如果借由赦免抑或置之一边,灾异可以威胁到我,它威胁到的是存于我之外的我,一个我之外的消极地成为他者的他者。灾异并无损害,它所威胁的是不可被触及的,我们不能判断它威胁的对象是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边,这种威胁的无限性已以某种方式摧毁了所有的界限。我们就在灾异边缘,却无法把它清晰定位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上:它总是已经发生的,但我们一直身处它的边缘,或受到它的威胁,所有说法都牵涉到未来,如果说灾异既不会永不出现,也不会了却一切。思考灾异(如果这是可能的话;但如果我们预知灾异就是思想的话,这将无法实现),也就意味着不再存在一个未来用于思考它。
灾异是分离的,即最为分离之物。
当灾异突然到来之时,它其实并未发生。灾异是其自身的迫近,然而,因为未来,那个我们用过去时的秩序来构建的未来,属于异灾,灾异总是把未来抽离出来或者是劝阻开。因此对于灾异而言,并没有未来的概念,因为没有它发生完成所需要的时间和空间。
他不相信灾异的存在,不论他活着还是死去。没有任何法则能与之相称,同时,有一种漠不关心,对于灾异的冷漠。夜,不眠之夜,这便是灾异,缺少黑暗的夜晚,亦没有光明将其点亮。
圆,沿着一条精巧而准确的延长线延伸下去,构成了一个永远都没有中心的圆。
“虚假”的统一性,以及对“统一性”的模仿、对“统一性”的摧毁力,要比直接质疑它的摧毁力更大,至少直接质疑是无法成立的。
书中的书写会不会在被每个人读懂之时对它自己来说却是难以辨认的呢?[雅贝斯(Jabès)难道不是已经基本上跟我们表达过这个意思了吗?]如果灾异意味着同星辰分离(衰落则标示着迷失,当偶然性之间的关系自高处戛然而止),这是应灾异之需而坠落。灾异才是法则,是最高法则抑或极限法则,是无法被编码的法则多出的部分:我们未被告知的命运到底是什么?灾异不会看我们,它是没有视觉的无限,它无法像失败或纯粹简单的损失那般被度量。
任是何物也都无法满足灾异,即纯粹的废墟中的毁灭与它并不相宜,同时,整体性之思又无法界定其界限:一切事物被损害、被摧毁,神和人重新走向缺席,虚无代替了一切,这一切同时太多又太少。灾异并非大写,它也许会让死亡变得徒劳无功。在将死亡取而代之的同时,它和死亡的跨度并不叠加。死亡有时候(也许错误地)会给我们这样的感觉,如果我们死去,即可避开灾异,且不用将自己委身于灾异——而“自杀将使我们解脱”的错觉也来源于此(然而意识到这是错觉并不会让错觉消失,也不能使我们回避它)。必须要通过强调它来削弱灾异的黑暗色调,这灾异将我们暴露于被动性的某种想法之中。相对于灾异我们是被动的,而灾异也许就是这种被动性,在此之上它永远地成为过去。
灾异安排着一切。
灾异:它不是已变得疯狂的思想,甚至也许都不是思想本身,后者总是承担着疯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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