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奥的汉文化
去京都在中国餐馆“广东俱乐部”吃饭,朋友介绍说,菜很可口。
店堂里挂着当地篆刻家的一幅字,盖的印章是“思某某室”。某某者,是他老师的名字,一位在日本大名鼎鼎的人物。
按我们中国文人的传统,倘业师健在,住处又不隔了千山万水,假若老师叫“竹公”,学生以“思竹室”为斋名去“思”他,岂不大触其霉头,实在是不妥当的。老师百年以后,这种斋名还是很不错的。
又有一次,一位日本女印人送我一册她的作品集,署的别号叫“抱云”。而我知道,她的篆刻老师是一位男士叫某某云的。我忍着笑问她,尊号是自己想出来的吗?她回答说是那位某某云的老师给起的。
在我们中国,这简直不可思议。
也难怪,汉文学太深奥。彼邦人士误以为一学就会,加上同文同种,非但是会,通亦不难。这就要豁边,动辄得咎了。
最近,日本一位顶级篆刻家写了一篇文章,对我中国篆刻家指手画脚,说赵叔孺、黄牧甫的篆书低劣,章法不完熟,篆刻作品充其量是“三流作家”。还说现在中国有人崇拜黄牧甫、真不知是何等眼光云云。
难,真是难!就说黄牧甫的作品吧!初学者看来,横来直去,像煞木头戳子。等到看出些名堂,辨出些滋味,大概也过了几年甚至几十年了!当然,也免不了有一辈子还看不懂的。
其实,看不懂没有关系,并不丢人。是人,都有局限性,不管是东洋、西洋;蓝睛、红眼。不懂偏要装懂,还想教训人家,这才令人恶心。
难啊!汉文化,不论是文字还是艺术,对彼邦人士来说,真是很难,毕竟是外国的东西!好像我那样的西洋盲,虽然着了西装,领带飘飘,既看芭蕾,也听交响,若问懂了多少,只有自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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