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故事集》:
奥尔登的父亲松开气闸,缓缓驶离窗口。“我还要带样东西去加拿大,”他说,“那就是该死的幽默感。”
他们开进检查站,打开拖车门,然后慢慢倒进一个卸货口。奥尔登在冰冷的外面打手势指挥。一只手摆动代表继续开,笔直倒;接着他两只手拉开,向父亲展示还有多远保险杠会碰到卸货台。集装箱货车的冷藏机组有自己的柴油发动机,由主油箱供油,它像匹嘶吼的烈马,把热气从拖车喷进卸货口。
他父亲拉起气闸,响亮地喀嚓一下,然后嘘的一声。现在雪变成了纤细的雪雾,一片飞洒的糖霜。这种寒冷天气的雪会持续好多天。拖车和检查口的连接处向奥尔登喷出热气,于是他站近一点。在上方的驾驶室旁,从长而垂直的后视镜里,他看见父亲的肩膀。他慢跑回去,爬上副驾驶的位置。
“奥蒂,我需要你替我望风。去后面的水泥板那边等着。我要把箱子从小教堂拿出来。”
“那像是个坏主意。”奥尔登说。
“你知道什么?他们不会看见的。奥蒂。别担心。”
“爸,我说我们现在就掉头回去。趁事情还没变糟。”
“快去,”他父亲恳求地说,“这狗屁事与你无关。”
检查站边上的停车场是奥尔登见过灯光最明亮的地方。每十五英尺就有根灯柱——很高,像灯塔一样亮。空气中现在充满了雪花,翻腾着,灯柱顶上的天空黑压压的。灯泡旁的雪花闪烁着落下,而在光线洒向地面的高度,则看不太见雪,但其实雪已经积了三四英寸。他跳下卡车。
雪刺痛了他的胳膊,但落到头发上感觉很好,驾驶室的暖气让头发有点烫。他走回卡车尾部,重新站在温暖的气流旁。邻近的检查口也有一辆卡车,两个男人坐在分隔的混凝土板上。他们讲着一口歌唱式的法语,声调抑扬顿挫。他们不说“对”,而是说“对啊”。他们笑得很响,摇来晃去,偶尔还拍手鼓掌。其中一个戴着黑色毛线帽,帽子紧包着脑袋,另一个皮肤上有麻子,灰色的刺状短发。他们在戴着手套抽烟。
“你好。”奥尔登对他们说。
“你好。”刺状灰发的男人说,他的同伴点点头,没说话。
“好地方。”奥尔登说。
“对啊。”他们一起说,又笑起来,并点点头。那个刺状灰发的家伙说:“移民局先生来了还要好,他会把枪抵在你肚子上,把你的肾炸飞。”
这让他们俩又同时大笑起来。奥尔登的胳膊已经不再刺痛,而是麻木。留着刺状灰发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支新的烟,递向奥尔登的方向。
“谢谢。”奥尔登说,伸出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粉红胳膊。随后那个男人起身走向驾驶室,回来手上拿着件格子羊毛衬衫和一双手套。
“你从佛罗里达来吗,硬汉?”他把衣服递给奥尔登时说。戴帽子的那个用法语对刺发的说了些什么——似乎他不太乐意把衣服借给奥尔登。但他们没再说什么,于是奥尔登一边嘴里叼着香烟,一边穿上衬衫戴上手套——手套有股空气清新剂的气味,某种花香。
“缅因州。我只是在搭这家伙的车,”他说,指向他父亲的卡车,“我上路有阵子了。”
“他会停下来让你尿尿吗?”刺发的男人问,“因为雷吉,他不停下来让我尿尿。”奥尔登看看雷吉,后者微笑着,胳膊交叉抱在胸前。
“他会停。”奥尔登说。
“哦,先生,你小子真走运。”刺发的男人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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