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尺巷的说明书
在青岛错埠岭有一处教师公寓,是1995年青岛市实施“教师住宅广厦工程”时,在错埠岭三小区建的三个楼座18层的楼房。
三个楼座呈“品”字形排列,每个楼座内部也呈“晶”字结构,两梯六户,不过“晶”上面的“日”字被横放了,就是两户人家。这也是六户之中面积最大的、采光最好的两套房。
咱们的故事就发生在第一栋第一层。
柳大看的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是教师。1998年分房子的时候,柳大看外公马铁山还是中学校长,外婆张文清是中学高级化学教师。资历高,选房排队就靠前,他们就要了横放的“日”的东间103,门前带一个四方四正的小院,因老两口儿都喜欢花花草草,院里摆满了各种绿植。马校长偏瘦,一米七五的身高,长脸,眉毛很长;张老师皮肤白,个头高,与马校长走在一起,常给人“她比马校长高”的错觉,仔细一看,她比马校长矮着一指,慈眉善目的。“日”的西间104是骆士宾、姚心玮两位老教师的家,他们家的院子被楼前的绍兴路汇入伊春路时切去一半,里面只放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骆士宾教音乐,身高一米八五,瘦,背有点弯;姚心玮是物理教师,个头比张文清高一指,不胖不瘦,皮肤稍粗。骆老师长得稍黑,又不苟言笑,人就愈发显得老相,孩子们都管他叫爷爷,捎带着管姚老师叫奶奶。
101是小奇家。小奇的学名是杨林奇,但是大家都叫他小奇。小奇长得白瘦而高。他妈妈尤丹分房子时是教导处副主任,大龄晚婚,一米七三的个头,苗条婀娜,走起路来如风摆柳。她一个人的教龄比柳大看的爸爸柳明君和妈妈马筱茗两个人加起来都长。小奇的爸爸杨秋山是面粉厂的会计、军转干部,一米八几,魁梧英俊。他们都是即墨人,两家是邻村。尤丹后来当了某中学的校长,杨秋山却下岗了,再后来他们离婚了。房子、小奇都判给了杨秋山,尤丹净身出户。听说尤丹又调到局里,做督查。杨秋山听后只是鼻子喷了一口气。督查,他虽不懂,但他知道尤丹不是干校长的料,甚至不是做教师的料。她没有爱!
102是徐嘉慧家,爸爸徐启昌,美术教师,老家东北吉林;妈妈乔双燕,英语教师,老家江西。徐启昌帅,乔双燕甜,徐嘉慧尽随了好处,小时候长得就像洋娃娃,现在因为“宅”,稍胖。
105是李学健家,爸爸李志鹏,市棋协的,胶南人;妈妈栾香蕾,数学教师,兰陵人。他们跟徐嘉慧住对门,两家人的外观形象也是“对门”,如同正负对立的两个极。李志鹏夫妇的年龄都比徐启昌两口子大。李志鹏个儿不高,玻璃眼,看人有点儿斜视;栾香蕾更矮,一副营养不良的感觉,顶着个大头,脑门很亮,就像山药豆串成的糖葫芦,上面加上颗山楂;李学健继承了他俩的不足之处,个子矮,大脑袋,不过很聪明。有一次,柳明君带柳大看和李学健在小区里玩。柳明君给他们出了一道鸡兔同笼的题。那时俩孩子还小,上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李学健一下子被这道题吸引住了,苦思冥想很久也得不出答案。柳大看在一旁不停地问:“爸爸爸爸,快告诉我答案!”李学健却说:“叔叔叔叔,千万别说!”柳明君事后遇到李志鹏两口子很感慨,说李学健这个小孩了不得,长了个理科生的脑袋。
106是柳大看家,他的爸爸、妈妈是大学的同班同学。爸爸柳明君,语文教师,老家莱阳;妈妈马筱茗,校办的办公室主任。柳明君是从乡村走出来的,土地赋予他的肤色让他走到哪里都能让人一眼认出他的货真价实;马筱茗是个城市女孩,婚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柳大看身高近一米九,酷爱打篮球。他们家跟徐嘉慧家无论是年龄上还是形象上都挺般配。按说,他们两家论资排辈都分不上房子。幸运的是,有些人见剩下的房子不是楼层不好就是朝向不如意,还想再等下一批,就这样让他们赶上了幸福的末班车。
教师大厦代表着政府施政形象,外观高大宏伟,内部宽敞明亮。公摊面积很大,整个天井就显得亮堂。
关于天井,徐嘉慧为之写过一篇说明文。
尺巷的说明书
我家住在教师大厦。一进单元门,是一个很大的天井。我们都管它叫“尺巷”。
尺巷的形状,众说不一。有一次,说起这件事,马爷爷说,像布币,就是古钱;骆爷爷说,像铲子。后来,我爸爸说,布币是中国春秋战国时期流通的铲状铜币,因为铲子在此之前曾是民间交易的媒介,故最早出现的铸币铸成铲状。我知道马爷爷跟骆爷爷说的是一回事了。我妈妈说,尺巷像十字架。李学健的妈妈也说像十字架。我知道她们这种说法是把单元门外的那块面积也算上了。柳大看说,像把刷子。其他的小朋友也都跟屁虫似的说像。其实,在我眼里尺巷呈“凸”字形,不过“凸”的上半部分拉长了。说“凸”字的时候,我还上幼儿园。“凸”让大人们感到欣喜,让小朋友们感到惊讶。他们刚开始数数,我已经能磕磕绊绊读报纸了。
“凸”的大小,我们用步子丈量过。小奇家跟我们家对门,有三步远;从柳大看家到小奇家有十步,从我家到李学健家九步半。我觉得还是马爷爷说得准确,布币就是下宽上窄。马爷爷家跟骆爷爷家对门,有三步。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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