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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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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时间 :
天下(精典名家小说文库)
0.00     定价 ¥ 39.80
泸西县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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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SBN:
    9787521200911
  • 作      者:
    葛水平
  • 出 版 社 :
    作家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9-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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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八路军武工队长李满堂借了农民霍长驴用命换来的六十一块光洋,写了借条,之后辗转多年没有偿还,而霍长驴一家为了这张借条折腾了几十年,最终用来偿债的这笔钱被用来捐建了一所小学,小学的名字叫“李满堂小学”,不禁让人有些错愕。岁月让一代人走远,但是无法抚平天下的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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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谷堆坪在歪垴山的北面,进山只有五里路,山下一条眉河,秋阳下眉河水光潋滟,迷人视目。

一天黄昏,阳光腾人,谷堆坪村妇软琴,在眉河岸边柳荫下捣衣。偶一抬头,瞅见不远处的河面上,浮着锅盖大一块黑乎乎的毛帕帕。软琴想,八成是漂浮着的枯树枝。又低头捣衣,没料想,当她又瞅了一眼时,那个毛帕帕浮出水老高,竟是个活物儿。冲着软琴而来,一会儿水下,一会儿又戳了出来,直到挺挺地立在软琴面前,软琴才看明白了,是个男人。

晚夕在天空烧着,一河的红,像是画师拖着狼毫的泼彩。软琴立起身死盯着那个男人。男人也傻头傻脑,一动不动。瞅来瞅往,终于使软琴厌了,“你想做啥?”那个男人扑通一声倒在了软琴脚前。软琴心里发慌,拣起一块河卵石朝着近水砸过去,水花溅出老高,溅了那个男人一身,他依旧不动。死了,软琴想:这个人死了。

死人不可怕,这年月死人多,战争、饥荒,一天不见死人还叫人稀罕哩。软琴扶起男人的头,还有一丝气息,软琴想,指不定能缓过来。抬了头望对岸,对岸上泊村有一座古塔,以前古塔下有座庙叫法兴寺,寺没了留下了塔。塔有些歪斜,两河岸边的人传说,塔倒时定要砸死一个戴帽人。人们互相等着看那个戴帽人出现。软琴从闺女时代活到做了人媳,除了当兵的后生戴帽,老百姓都捂着羊肚子手巾,她要自己的丈夫霍长驴头上羊肚子手巾都不捂,软琴说:千千万万不能从那塔下走,你走过,我就成了寡妇。

软琴想着就笑了。怀里的那个脑袋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活了。他看到了软琴的笑。

男人忧心惴惴,脸色焦黄,眼神迷茫。软琴的笑渐渐地在他心里聚成一团温暖的东西膨胀开来,他支着肘想起身,软琴说:“你站得起来吗?”他往起站时小声说道:“带我回家。”流动着傍晚时节的空气里,因为他的这句话仿佛叫醒了软琴的母性。软琴搀扶着他走,似乎他的腿也受了伤。这时节晚霞褪了,满世界水流一样温情并且宁静。

走了一截子路,男人恢复了一些力气,软琴要他站下,她匆忙返回岸边取了木盆,跑回来继续搀扶着男人走。山口上玉茭地里的红缨须渐次变黑,穿过弥漫的庄稼的馨气,软琴气喘吁吁,因了裹脚,走得吃力。

软琴家的院子里,霍长驴拿着锤子敲铁,打击声空阔地撂出院墙。软琴大声喊道:“霍长驴你快出来。”霍长驴出了院子,破旧的黑夹袄腰间束了根布带,他跺了跺脚,伸出粗糙的大手接住软琴的木盆。男人歪斜了一下,脸一时扯得走形了。突然切入生活中的这个男人叫霍长驴的心隐约慌张了一下,他和软琴挽紧男人的胳膊,左摇右晃地进了屋。接着霍长驴出了院门,看谷堆坪的街道,一群麻雀起起落落,在黄土道上希望渺茫地搜寻粮食。霍长驴听得自己变得急促的呼吸,他有些害怕人的眼睛此时出现。如果忘掉刚才和记住刚才一样容易多好。毕竟是一个陌生人进入了家门。世道乱了,是福是祸他不知道,更不清楚要承载什么样的恩仇。

这个男人清瘦,个子不高,颧骨明显,眼睛眍在眉骨下,闭着眼睛,叫人明白不清。软琴倒了一碗水,霍长驴搬起他的身子灌了几口,男人咳嗽了一下。天暗下来,暗让什么东西蹲踞在屋子里。霍长驴说:“你能说话吧?”男人咬着牙关点点头。“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男人压着气说:“河对岸来,到河这边。”

这等于没问话。

男人咧开嘴,什么地方又扯疼了他。软琴看他那一条僵硬的腿,解开裹腿时,软琴看到腿上烂了巴掌大一片,紫痂下拳头样鼓起了黄脓。从河对岸过来,拖着一条烂腿。软琴没来得及想什么,跳下炕捅开火,往锅里下了一把花椒。软琴从肚兜里掏出针线包,取了针在男人化脓的地方扎了几下,脓像癞蛤蟆的皮一样鼓出来,等脓清理干净时软琴用净布蘸着花椒水洗,男人被洗得睡了过去,睡得踏实。

霍长驴看软琴,麻纸窗户透进来的光移动得快,软琴的脸被黑白替换着,直到黄昏最后的那缕弱光穿过云层诚实地射到软琴身边这个男人的脸上,他才开始怀疑这个人的到来是不祥的。

再看软琴,河水的清凉都从幻象中来,似乎还在梦里,梦醒来,一下被霍长驴的眼神射过来的刨根问底扼住了。心里叹口气,心情竟然也茫然了。“河对岸来,游到这边。”河对岸有枪声,他是哪一派的人?这个男人头枕着胳膊,脸朝着他们,呼吸平缓。软琴使了个眼色,跳下炕出了门。

两口子站在院子里,头罩着黑暗交头接耳。

“有难的人让我照见了。”

“摊上事了,不是小事。”

“大不了一条命。”

“我怎么觉得不是一条命呢?”

“你吓唬我?”

“算了算了,都是命。”

谷堆坪的夜悬浮着莫名其妙的难过,高处挂着的月和星星,一只黑乌鸦闪过,软琴后脊梁上突然生出几点麻星子,她冲着黑乌鸦隐埋的地方轻声喊:“死呀,你吓着我了!”

河对岸,八路军和日本人在交战,子弹像发情的蜜蜂,似乎并不都是依附在树叶上,可是河对岸的树光秃秃的,全都叫子弹咬走了。

软琴说:“反正他是个人,咱得把他当了人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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