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花/跨度长篇小说文库》:
第一章
我和罗娟英“有染”,没有染在床上,而是染在了驻地部队的路沟里。
那是个惠风和畅的下午,孙有炳骑着车,我坐在车后座,哼着刚看完的电影《流浪者》的主题歌《拉兹之歌》:“阿巴拉咕——”我正唱得来劲,孙有炳急切地告诉我,前面有七八个玩儿闹,在部队门口,拽着我班罗娟英和杨英的车把,问我管不管。我歪身看了一眼前方那帮人,心里又怕又气。怕的是这伙人一看就比我玩儿得猖多了,他们当中有三个和我们班霍国强、王大力个头儿差不多,剩下的矮也矮不了哪儿去。他们身穿板绿,一人一个军挎,还有四人戴着墨镜。在那个年代,这就是专业玩儿闹的打扮,我哪惹得起呀?气的是刚散电影时我在影院门口儿和杨英开玩笑说:“孙有炳的车坏了,顺路带我一段。”说完拉着她的后车架假装要上去。她推着车,回头恶狠狠地说:“谁跟你顺路!”并学着《流浪者》里扎克对拉兹说的一段话:“你只有一条路,去偷,去抢,去杀人,去放火——这是你父亲的愿望。”说完转身就是一脚。我一闪身,正好踢在尾巴根儿上,这给我疼的。
我催促孙有炳快骑,不知是心急还是他存心将车速放慢了,反正越来越慢,慢到罗娟英没跑几步就拽住了我们的后车座,急火火地说:“帮帮我,帮帮我。”不知是孙有炳有意停下,还是罗娟英拽的,总之车子停了。我不得不下车,十分恐怖地瞪了孙有炳一眼,他低着头,小声说:“你拖住他们几分钟,我回北苑叫人……”话声未落,人车已经没了影子。
我心里这个怕呀,那七八个玩儿闹呈扇子面向我围上来,一个又黑又壮的大个子,挥舞着弹簧锁说了句:“花了他!”话音未落,弹簧锁已向我脑袋抽来。我用胳膊挡着弹簧锁,紧接着,雨点般的拳脚从前后左右向我袭来。我双手抱头左冲右撞滚到了路沟里,听着这帮人大喊大叫:“碎了丫挺的,灭了丫的!”突然,更大一声呵斥:“住手!”那些拳脚骤停,我恍惚看到这些人撒丫子朝新华大街的方向狂奔。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后面有人叫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我班同学张东旗的姐夫。他一米八七的个头儿,身穿一身藏蓝,手提警用公文包。
我明白了,这帮傻□把张东旗的姐夫当便衣警察了。张东旗的姐夫支好车,将我从路沟里拽了上来,看我筋骨并无大碍,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脑勺儿,说:“徐伟成,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了?”我咧嘴摸着肿胀的脑袋,看着这帮人远去的背影,惊惶未定地说:“咳,甭提了,那几块□拍婆子,孙有炳管闲事罩人家。你牛你倒盯着这茬辈儿呀,他一看势头不对,颠儿了,把我一个人撂冰上了。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赤手空拳一对七,我手里要有家伙……”张东旗的姐夫说:“行了行了,你手里真要有个家伙,你可能被打得更惨。孙有炳这小子太不局气了。赶紧回家吧,别在外头惹事儿了。”说完一骗腿儿上了拔得很高的车座子,倒划了一下飞轮走了。
那一天夜里我做了许多梦,说了许多梦话,吓得我弟弟上了一夜厕所,大早儿起就问:“哥,你是不是发烧了?”
我问:“怎么了?”
他说:“你喊了一宿‘爷爷,爷爷’,让人家饶你一条狗命。”
我听了这话,当时就把他嘴捂住,说:“记住,你什么都没听见。”说完从兜里摸出一分钱放在他手心里,他攥着一分钱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下午,孙有炳放学来到我家,一进门先问候了几句,然后转过话头说:“今天早上一上学,我就找罗娟英和杨英,说你昨天被打得不轻,上不了学了。她俩听了特别着急,非要过来看你,现在在十三店给你买东西呢。我先上来给你报个信儿,让你有个准备。”说完他扒着我头发看看开瓢儿没,故作惊诧道,“哇!这么大紫包,怎么就没流点儿血呢?”他用手挤着大紫包,疼得我破口大骂:“孙子,你给我挤流血喽!”说着给他一拳,他后退几步,我说,“你昨天去唐山叫人去了?”
他说:“我回家找我哥,我哥没在家,我又找小尾巴,他也没在。等我回来,你早没影儿了,去县医院也没找到你,我想没什么大事儿。”
我气哄哄地说:“太平间你没顺便去看看?”
他听完憋不住乐了,说:“赶紧化化妆,我跟人家说打得不轻,或者给你的大紫包放点儿血,这样好得更快。”
我说:“去你妈的,就这样跟我妈那儿说谎还没说圆呢。”他听着我骂没说话,在抽屉里乱翻着,时不时还嘟哝:“我记得抽屉里有卷纱布来的,这不,红药水、紫药水还在,纱布哪儿去了?我早就想跟她俩交个朋友,只是没有机会,这回正好,这俩你挑一个,剩下的给我。”我听完他的话,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乘人之危吗?更阴损的是他要给我脑袋上绷纱布,这不明摆着拿我受伤要挟人家吗?他好坐收渔翁之利呀!这小子昨天分明是把我卖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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