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
猎户笑了笑,遂领着三人往山边而去。
到了山脚,果然有两间小小的茅庐点在枯树之下。三人在外风餐露宿,早已饥肠辘辘,此时闻到一阵面香,俱是精神一震。
老猎户来到炉前,朝着土窗喊道:“大姐,可忙着哩!”
不多时,从内屋走出一位中年妇人,四十岁上下。见到刘敬等人,多少有些吃惊。
猎户向三人说道:“几位,大姐是俺浑家。姓白。我二人老夫老妻,在这山里头住了。”
“嫂嫂。叨扰了!”三人一一拜过。
那妇人招呼三人人屋,备下炊饼糙米招待。刘陆二人饥肠辘辘,正欲食用,不料后生伸手一挡,示意暂缓。
少顷,猎户从外头抱着一坛老酒来到屋内,二话不说,便解开了封子,与三人筛酒来吃。
后生待猎户干了一碗,这才接了吃酒。过了一巡,猎户自道:“在下姓何,山野村民,皆唤在下何九。何家祖上本是大名府的铁匠。后来家道衰了,便带着老妻来此隐居。不知三位如何称呼?”
刘敬道:“原来是何九叔!在下刘敬,建康人士。本是建康府狱的节级。这位陆庄兄弟,在府衙当差。”
何九放下酒碗,礼道:“原来两位是公差大人。小人失礼了。”何九向两人拜了拜,又转言问道一旁的后生。那后生盯着何九看了一阵,这才道:“在下赢良,贱字伯虞。”
“赢姓?这倒是少见。”何九打量了一会赢良,但见他年纪轻轻,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面色瘦削发黑,身材也是颇为单薄,唯独一双眼,却是炯炯有神,明亮光彩。
陆庄喝得高了,插话道:“九叔有所不知,俺这位小弟,祖上可是从关中栎阳而来。平日使得一手家传好剑,府衙之中,不曾有过对手。”
何九看见赢良身旁置放着一柄麻布缠裹的利剑,当即起了兴趣,便问道:“原来小兄弟是位剑客。何九不才,早年也学过相剑之术,不知小兄弟可否出剑借在下一观?”
赢良问道:“九叔也懂得相剑之术?”
说罢,伸手按住长剑。
何九见他神色警惕,遂笑道:“多少也知得些皮毛。若是小兄弟不愿出剑,何九也不强人所难。”
赢良按着剑柄,说道:“此剑乃祖传之宝。平素从不外露。在下痴长二十五年,也从未用过此剑。亡母昔日遗训,未到险难之时,不得将此重器示于外人。在下受母亲所训,不敢违背,故而今夜实难出剑。还望九叔勿挂于心。”
何九哈哈一笑,摆手道:“也罢,小兄弟乃孝悌之人。何九岂能强人所难?你我今夜还是尽兴吃酒,不提此事。”
赢良不再多言,受了九叔一碗酒水,便一饮而尽。其间,何大娘又添了些野菜熟肉。刘敬、陆庄两人本就是衙役出身,世面见得多,没有丝毫拘谨之意,围在炉边大吃大嚼,毫无顾忌。反倒是赢良端坐一旁,小心翼翼。
酒过三巡,刘陆二人吃得饱了,也喝得醉了。何九与赢良一人一个,扶着两人人了隔间的柴房去歇息。
何九道:“小兄弟,寒舍简陋狭小,没有多余的落脚处。还请三位就在此过上一夜了。”
赢良拜道:“九叔留宿赠饭之恩,赢良已是无以回报,岂敢再作他求。”
何九看着赢良,见他不卑不亢,气度非凡,心下甚是欢喜。他道:“屋里两位若是需要什么物什,小兄弟尽管去找我那浑家。莫要客气。”
“九叔担待了。”赢良复拜之,何九见他礼数周到,便拍了拍他的手,这才回屋去了。
赢良回到柴屋,见刘敬、陆庄两人已是倒头大睡,鼾声如雷。赢良苦笑一声,在耳朵里塞了两团湿线,兀自休息。
也不知睡了多久,赢良忽然感觉到门外发出一声动静。他一时惊醒,心道:“这门外似有人经过!莫非有事发生?”他在暗中环视了一圈,发现刘陆二人依旧死睡。他摸到身边的宝剑,立刻起身查探。
待出了柴房,还真遇上了一条人影。那人影站在院中,抬着头似乎在远眺前方的饮马山头。赢良刚要上前,那人影却回头道:“小兄弟,可是惊扰了。”
“九叔?”赢良见了何九,上前道:“九叔在此做甚?”
何九拿着:葫芦,缓缓说道:“方才喝了些陈酒,酒力有些上头,便出来走走。”
何九见赢良盯着自己的葫芦,又道:“这是老妻灌的醒酒汤水,颇能解乏。小兄弟可要吃些?”
赢良谢过。上前到了小院,此时明月高悬,山风阵阵。在这院中,时不时地能听到山涧悚然的林涛,断断续续,仿若泣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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