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到了儿子,一向不做家务的王忠厚也勤快起来了,知道心疼老婆了。但王周氏的身体越来越差,“茄袋”掉出来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她很烦、很痛苦,但不愿意割掉它。她担心儿子会再出问题,还要把“茄袋”保存下来,以防万一。但是,这“茄袋”随后三天两头就掉出来,每次掉出来后她就自己用手把它塞进去,很痛苦,身上衣裤就没干过。王周氏一天天地熬日子,一天天地盼儿子长大,度日如年。一天下午,王忠厚到生产队去劳动去了,王周氏在家砍猪草,“茄袋”又掉出来了。她很烦,心想:儿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留着这东西还有什么用,也许留着它也生不出孩子了。她横下一条心,左手拉着脱出来的“茄袋”,紧紧地贴在砍猪草的木墩上,右手拿着锋快的猪草刀,咬着牙关一刀剁下去,“茄袋”如愿分家。还好,没有想象中的痛苦,还没有生孩子痛得那么凶。老公回到家,她只称有点不舒服。她连续睡了五天,第一次得到了老公的全面伺候。五天后,她从床上爬起,淡淡地对老公说:“我把那东西剁掉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王忠厚差点被吓瘫,狂吼道:“真是从大巴山里出来的人,竟然如此野蛮!”
确实有点野蛮。要知道,医院切除“子宫”和家里剁“茄袋”,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这是不懂科学的“野蛮”,贫穷逼出来的“野蛮”,是贫病交加的人于山穷水尽中的最后赌注。贫穷和野蛮常常是相伴而行,甚至是双胞胎、连体婴。与其在无奈中等死,不如在冒险中寻求绝路逢生。无论是说农民的命本来就很贱,还是说王周氏的生命顽强,都不是牵强附会。
确实有点野蛮。但就有不少像王周氏这样的人,居然能够在野蛮中生,贫困中长,在野蛮贫困中度过自己的一生!
王周氏冒着生命的代价,换来的儿子,不满二十岁就突然没了,这叫她怎么不悲痛欲绝,昏厥过去。贺书记派人去叫来公社卫生所的医生,输了葡萄糖,打了强心针,老娘才慢慢苏醒过来。大队长把自己家里的木料捐出来,请木匠赶制了一口棺材,将王开华埋在自家房屋旁边。为了安慰王开华的妈妈,贺书记又把梦响叫来陪伴照顾。同时,贺书记还宣布:公社条件有限,挤出一百元钱做慰问金,补贴一千个工分,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分记。男劳动力每天是十个工分,一千个工分就相当于补贴了一百个劳动日值。大家知道,贺书记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力。
贺书记还表态:“我会经常来看你们两位老人的。”同时还要求大队长和生产队长,今后要多关心两位老人家。
处理好王开华事故的第二天,贺书记又专门来到半坡村改田改土工地,召开了全体社员的安全大会,要求各个环节都要把好安全关。大会结束后,贺书记又召集了半坡村党支部书记、大队长、各队队长和党团员会议,分析和排查这起事故存不存在人为破坏因素。大队长很肯定地说,应该不存在人为破坏的因素,工地有两个地主分子和一个富农分子,就连地主和富农的子女,都没让他们靠近重要工种岗位,开山装药放炮的事,更不会让这些人沾边。贺书记接着说:“没有就好,我们农业学大寨学什么,第一是学习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第二是牢固树立阶级斗争观念,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贺书记要求大队长安排人在工地旁边,增加一条标语,写得要醒目,内容是: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我再强调一下,千万不要放松阶级斗争这根弦。”贺书记又叮嘱到。
党支部书记和大队长同时表态:“我们坚决按贺书记的指示办。”
不久,全国农业学大寨现场会在山西昔阳县大寨大队召开,重点县的大队支部书记都赶到现场“开眼”,上万人到昔阳大寨,声势浩大。半坡村党支部书记余明夏,也参加了万人大会。会上,要求层层树典型,层层搞现场会,用典型引路。开州县农业学大寨会议的参观点,自然就选在川主人民公社的半坡工地。其理由一是这儿搞得较扎实,有声势,有成绩,有经验;二是此地离县城不太远,方便出行。但考虑到开州县是有一百五十多万人口、一百。二个公社、一千多大队的大县,县区社和大队干部合计超三干人,现场条件不允许同时参观,就分为上下午两批进行。现场会由县委张书记亲自主持和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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