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十几万居民的小城市里,鼠疫突然来袭,夺去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并改变了整座城市的行政管理、社会秩序、道德良心……城市被重重封锁,无人能够进出……
《鼠疫》是法国存在主义作家加缪的代表作,被认为是加缪深具影响力和社会意义的作品。在最开始,政客狂妄无知,掩饰诿过,甚至想利用灾难来获取利益;原来过着委靡不振生活的小人物,凭着黑市门路,为人民带来各种禁品,突然成为城中的风云人物;小百姓恐慌无助、自私贪婪,每天都只是过著颓废生活。而以里厄医生为代表的奥兰市居民,面对突如其来的瘟疫和死亡的威胁,却同仇敌忾、勇敢反抗。书中以丰富的细节,生动展现了小城中鲜活的日常生活,也清晰刻画了鼠疫爆发之时普通人的挣扎与抗争,展现出困境中的人们奋力拼搏的态度和他们对真理、正义的追求。而当这座城市的居民由一开始的冷漠自保转变成一致抗击鼠疫时,鼠疫却突然消失了。在这部小说中,突然肆虐而又突然消失的鼠疫代表的也正是一种荒谬。
小说《鼠疫》借助对苦难、死亡与存在的思考,将现代人的生存困境推到极致,构造了人类反抗姿态与荒诞处境之间的张力,肯定了一种力所能及的行动,提示无神时代的现代人在爱中寻找信仰之源,进一步确立了加缪在西方当代文学中的重要地位。
【试读】
四月十六日上午,贝尔纳·里厄大夫走出诊所,到楼梯平台中间绊着一只死老鼠,当即一脚踢开,也并没在意,就下楼去了。可是到了街上,他忽然想到那只老鼠不该死在那地方,于是返回,要告知门房。面对米歇尔老先生的反应,里厄大夫就更加明确地感到他的发现异乎寻常。乍一碰到这只死鼠,他只是觉得有些蹊跷,而门房却把这视为一种诬蔑。门房绝不容忍,断言这楼里绝没有老鼠。里厄大夫则向他保证说,二楼的楼道上就是有一只,大概死了,可是白费唇舌,米歇尔先生还是坚信不疑:这楼里没有老鼠,而这只老鼠,一定是有人从外面带进来的。总之,是一场恶作剧。
当天晚上,贝尔纳·里厄站在楼道里,要摸出钥匙,才好上楼回家,他忽然发现一只大老鼠从楼道的幽暗深处溜出来,身子摇摇晃晃,皮毛全湿了。老鼠停下来,似乎要保持平衡,随即跑向大夫,又停下来,原地打了个转儿,轻轻叫了一声,最终倒地,从半张的嘴里咯出血来。大夫瞧了它半晌,上楼回家了。
他想的不是那只老鼠,而是念念不忘咯出的血。他妻子病了有一年了,准备次日动身去一家山区疗养院。他见妻子按照他的嘱咐,躺在他们的卧室里。旅途劳顿,她要养足精神。她笑脸相迎,说道:
“我感觉很好。”
大夫端详在床头的灯光下转向他的脸庞。妻子三十岁了,尽管一副病容,可是在里厄看来,这张脸始终保持着青春,也许是这嫣然一笑驱走了其余的一切。
“能睡就多睡会儿,”里厄说道,“护士明天十一点来,我送你们去车站,赶十二点的火车。”
他亲了亲妻子微微潮湿的额头。那笑容一直送他到门口。
第二天,即四月十七日,早上八点钟,大夫出门,被门房拦住。门房指责有人搞恶作剧,又把三只死鼠撂在楼道中间。老鼠浑身是血,估计是用大号老鼠夹子捕杀的。门房拎着死鼠的爪子,在门口守了好一会儿,想用冷嘲热讽来激那些坏蛋现出原形。然而一无所获。
“哼!那些家伙,”米歇尔先生说道,“早晚会让我给逮住。”
里厄大为不解,决定去城边街区巡诊,那里住着他的最穷困的患者。这些街区清理垃圾要晚得多,他的汽车在飞扬的尘土中,驶过一条条笔直的街道,车身几乎擦着撂在人行道边上的垃圾箱。大夫在这样驶过的一条街上,有十二只死鼠扔在烂菜叶和肮脏的破布片中间。
大夫探视的第一个患者正躺在床上。房屋临街,既是卧室,又作餐厅用。患者是个西班牙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皱纹,他面前的被子上放着两个盛满鹰嘴豆的小锅。大夫进来时,这位老哮喘患者正半坐在床上,他见大夫进来,身子便往后一仰,想调一调高低不平的急促喘息。他妻子拿来一个小盆。
“嗨,大夫,”患者在打针时说道,“它们跑出来了,您看到了吧?”
“是啊,”他妻子也说道,“邻居捡到三只。”
老人搓着手。“它们跑出来了,所有垃圾箱里都看得见,是饿的!”
随后,里厄无需费力就观察到,全街区的居民都在议论老鼠。
他巡诊完了便回家。“有您一封电报,送楼上了。”米歇尔先生说道。
大夫问他,是否又见到了老鼠。“嗳!没有,”门房回答,“要知道,我的眼睛盯着呢。那些蠢猪没那个胆子了。”
电报告知里厄,他母亲于次日到达。在儿媳去疗养院期间,老太太来料理儿子的家务。大夫走进家门,见女看护已经到了,又见妻子穿好了套裙,略施了脂粉,正站在那里。里厄冲她笑了笑。
“好哇,”他说道,“很好。”
过了片刻,到了火车站,里厄将妻子安置在卧铺车厢里。他妻子瞧着车厢:“这对咱们来说也太贵了,是吧?”
“有这个必要。”里厄回答。
“听说闹老鼠,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清楚,怪得很,不过,事情会过去的。”接着,他说得很快,请求妻子原谅,他本该好好照顾她,可是对她太粗心了。他妻子连连摇头,似乎向他表示快别说了。他还是补充一句:“等你回来,一切都会好的。咱们从头再来。”
“对,”妻子两眼放光,附和道,“咱们从头再来。”过了一会儿,妻子转过身去,背朝他张望窗外。月台上,人人都匆匆忙忙,不顾避让而相撞。火车头蒸汽的嘘嘘声,一直传到他们的耳畔。他呼唤妻子的名字,等她转过身来,便看见她泪流满面。
“别这样啊。”里厄轻声劝道。妻子眼泪汪汪,重又浮现笑容,只是还有点儿僵硬。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走吧,一切都会好起来。”
里厄紧紧拥抱妻子,继而回到站台,隔着车窗的玻璃,现在只能看见妻子的笑容了。
“千万照顾好自己呀。”里厄说道。
可是,妻子听不见他说话了。
在站台的出口处附近,里厄遇见了奥东先生,手里拉着小儿子的预审法官。大夫问他是否要动身去旅行。奥东先生身材瘦长,穿一套黑礼服,五分像从前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五分像殡仪馆的掘墓人。他声调亲热,回答简短:“我来接奥东太太,她去看望我的家人回来。”
火车汽笛长鸣。
“老鼠……”法官说道。
里厄朝火车启动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又转向出站口,他应了一句:“是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时的情况,他记得最清楚的,也只是一名列车员经过,腋下夹着一箱死鼠。
当天下午,开始门诊时,里厄接待了一个年轻人,据说是记者,上午就来过诊所。年轻人名叫雷蒙·朗贝尔,矮个头儿,肩膀宽阔,一副果敢的神情,明亮的眼睛透着聪明。他穿一身运动装,看样子生活挺富裕。他开门见山,表明他为巴黎一家大报馆调查阿拉伯人的生活状况,想了解他们的卫生情况。里厄告诉他,他们的卫生情况不佳,但是深谈之前,他想了解记者是否能如实报道。
“那当然了。”记者答道。
“我是想说:您能百分之百进行谴责吗?”
“百分之百,不行,这得实话实说。不过,照我的估计,这样的谴责也不会有什么根据。”
里厄心平气和,说这样的谴责,确实没什么根据,而他提出这个问题,无非是想知道朗贝尔的见证文章能否做到毫无保留。
“我只接受毫无保留的见证。因此,我也不会用我的资料支持您的见证。”
“这是圣茹斯特[ 圣茹斯特(1767—1794),法国革命家,是法国大革命时期雅各宾专政时期的领导人之一,也是罗伯斯庇尔最坚定的盟友。1793—1794年间,当选为国民公会主席,写成《共和国宪法提纲》,为公有制的平等社会奠定了理论基础。在热月政变中,1794年7月27日,他和罗伯斯庇尔一起被送上断头台。
]的语言。”记者微笑道。里厄也不提高嗓门儿,说他对此一无所知,但是认为这是一个厌世的人所用的语言,不过,这个人与其同胞也有同好,自身也决意拒绝不公正和退让。
朗贝尔耸了耸肩膀,注视着大夫。“我觉得理解了您的意思。”他站起身,最后说道。
目 录
译 序 001
人物简介 018
第一部 021
第二部 071
第三部 153
第四部 169
第五部 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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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缪是活跃的,具有高度的创造力,即便在法国之外,也处于文学界注意的中心。他被一种真正的道德感激励着,全身心地致力于探讨人生最基本的问题,这种热切的愿望无疑地符合诺贝尔奖为之而设立的理想主义目标。
——1957年加缪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授奖词
他在二十世纪顶住了历史潮流,独自继承着源远流长的醒世文学,他怀着顽强、严格、纯洁肃穆、热情的人道主义,向当今时代的种种粗俗丑陋发起了胜负难卜的宣战。
——萨特
卡夫卡唤起的是怜悯和恐惧,乔伊斯唤起的是钦佩,普鲁斯特和安德烈·纪德唤起的是敬意,但除了加缪以外,我想不起还有其他现代作家能唤起爱。
——苏珊·桑塔格
加缪有着一颗不停地探求和思索的灵魂。
——威廉·福克纳
《鼠疫》是个伟大的预言,很少有人读过它而无动于衷,这是为什么?……真正能使我们的心灵深处燃烧起来的,还是战胜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的平凡的、每日都在进行工作的人们。
——周国平
伟大的加缪,通过鼠疫发现世界之荒谬,而时髦的人则通过瘟疫发现时髦。
——孙甘露
这是一部无论篇幅、题材、文笔和主题都无可挑剔的小说。……我会反复阅读这本书,不断告诉自己什么是善,以及在动荡、战争、劫难的极端环境下怎样继续做一个善良的人,告诉自己怎样在集体的荒谬和失控中坚守正义。
——蒋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