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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葬
0.00     定价 ¥ 58.00
泸西县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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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SBN:
    9787549630554
  • 作      者:
    范文
  • 出 版 社 :
    文汇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20-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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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雪葬》描写的是发生在中国西部落后农村地区的故事。小说以改革开放、广大农民初次步入市场经济、发家致富为背景,阐发了传统文化、小农经济意识及个别官员腐败给农民步入市场经济带来的意识制肘与体制约束。小说的主人公赵天佑,出生于一个地主家庭,童年遭受歧视,以致性格自闭压抑,道德背负较重,潜意识中具有强烈的自强与光宗耀祖的意识。偶然的机会发家致富后,使他面对市场经济的变数及各种不健康的现象,茫然中飘飘然不知所为,最终经不起名利的诱惑,走向毁灭。作品着力描写了传统文化在中国西部落后地区的根深蒂固,以及老百姓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风土人情,试图以人物命运的起伏与盲目来诠释自然环境、传统文化、生活方式、价值观念之间的深刻矛盾。作品以平实的叙事方式,现实主义的写作手法,旨在揭示生活的本质,并从文化上寻找根由,引发读者思考。小说曾于2003年由敦煌出版社首次出版,得到好评,曾先后获得甘肃省“金城文艺”奖、兰州市”黄河文艺”奖,并多次重印。2017年又被改编成电影,在院线上映,也有较为良好的反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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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第一章
  天阴云沉,苍穹欲垂。
  狂风裹挟着雪花,在天地间尽情地肆虐,如混沌始开。蜿蜒狭长、孤寂荒芜的汶水川里,雪树婆娑,犹如一条游走的蟒蛇,在冰封雪冻的世界里显出一丝动感。环护在它两侧的是连绵起伏的黄土山峦,东西横卧,逶迤狭长,僵尸般地接受这入冬后第一场大雪的粉饰。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厚可盈尺的积雪覆盖了大地,整个原野成了洁白如玉的世界。屋檐边、树枝上、草垛顶、荒坡野岭间,积着厚厚的白雪。山崖野坎上先民居住过的窑洞,张着黑咕隆咚的大口,从远处看,犹如一颗颗堆垒起来的骷髅头,在白雪笼罩的世界里显得格外疹人,足以表明这里曾有过地老天荒的岁月。
  汶水川四村八里的人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顶风冒雪聚集到赵家营村口的大槐树下,观看一场别开生面的葬礼。柔白如绒的道路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
  一阵冷风飕飕掠过,大槐树枝上的积雪纷纷飘落下来,掉在人们的脖颈里、肩头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拍打。树下没有嬉闹和喧哗,寂静得不可思议。瞪着瓷豆儿眼睛的男男女女,伸着雁脖,灰白冷漠的脸上爬满惊恐与狐疑,在风雪中如同一具具造型逼真的塑像……
  右派爷手持一根被手掌磨得油光发亮、顶端有一颗鸡骨头帽的核桃木鞭杆,跌跌撞撞地来到大槐树下,旁若无人地走到众人面前,停下脚步,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浑浊的眼睛充满悲伤,自言自语地说:“该回来啦,乏啦、累啦、耍不动啦,旧啦、破啦、没人要啦……唉——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走啦,老天爷——你别下啦,你睁开眼睛向下看一看——人间正在猴耍人哩!阎王爷——你把我忘了吗?我想见你,我有话要对你说——”
  人群中一阵窃笑。有人忍不住高声戏他:“阎王爷嫌你癫蒙了,怕你到阴间添麻烦,不要你,在生死簿上把你的名字勾销了。”
  右派爷没听见似的,依然仰视天空……
  “呱——呱——”不远处的山根下传来几声老鸹刺耳的叫声,凄楚苍凉,令人毛骨悚然,给风雪中的人们平添了几分恐怖。人群一阵骚动,有人脸色煞白,有人皱眉缩颈。咦——寒冬腊月的,咋还有这鬼东西胡叫乱飞哩!
  村口忽悠悠地挤出一队人来。几个小伙子肩抬一副粗糙的棺材,匆匆朝大槐树下走来。人们齐茬茬拔长脖子,把惊恐的目光投向棺材。葬仪很简陋,远没有人们期待的那么隆重。只有几个披麻戴孝痛哭流涕的孝子,繁文缛节的传统仪式被做了最大限度的省略。棺材在大槐树下停了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头顶纸灰盆,在一位老人的引导下,颤巍巍地来到大槐树下的十字路口,用稚嫩的胳膊把纸灰盆摔向雪地,脚下随即扬起一抹纸灰烟。纸灰盆裂成几片,被身旁的老人用脚愤愤地踩成碎渣。死者的哥哥,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猛地挣脱亲友的搀扶,发疯般地扑向棺材,一头猛撞在棺木上,号啕大哭,哭声撕肺裂肝。当他的头上汩汩流出殷红的鲜血时,被几个亲友强拉硬拽了回去。围观者中不少人抹起了眼泪。死者的妻子表情木讷,眼睛红肿,耸动肩膀痛苦地抽泣,身子虚弱得如风中的一盏油灯,显然已经哭不出眼泪了。摔纸盆的小男孩是死者的儿子,身后跟着一位五六岁的小女孩,是死者的女儿。两人一手扯白布,一手拉柳棍,用恐怖的眼神怯生生地看大槐树下神态各异的人。
  棺材匆匆离开大槐树走向坟地。人群一阵哗然,像受惊的蜂群,嗡嗡嚷嚷地议论起来。
  有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有人从袖筒里抽出手,撩起袖子擦鼻眼凹里的泪痕;有人搓了搓冻红的鼻子耳朵,无奈地叹息起来。棺材的离去,仿佛释放了整个冬天压在人们心头的恐惧。人们望着走向坟地的棺材,轻松自如地掸去身上的积雪,留恋不舍地离开了大槐树。
  大槐树下人去场空一片死寂,唯有右派爷没有离去。他默默地坐在石碑底座的龟头上,怀抱那根与他相依为命的核桃木鞭杆,翘着雪白的胡须,眯起失神无光的眼睛,仰望着昏暗的天空。雪花游戏似的在他身上随意散落……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右派爷头发、眉毛、胡须上挂满雪花,浑身被雪包裹得严严实实。他那苍白缺血的脸无法产生足够的热量,以融化积雪,核桃皮似的皱纹挂住了下落的雪花,脸上堆积起一道道洁白的雪纹……整个身躯俨如一座汉白玉雕像。身后雕有九条盘龙的石碑顶端覆盖了半尺厚的积雪,宛如戴了一顶孝帽。刻有文字的碑面,泛着阴森森的青光,在白色的世界里显得格外耀眼。这一绝妙的组合,被大自然不经意雕琢成一件构思奇特的艺术杰作。
  大雪很快覆盖了人们留下的脚印,这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空气仍旧凝滞一般,寂静得令人难以置信,却依稀听得见雪花落地时细如蚊蚋的瑟瑟声。
  右派爷嚅动起干枣儿似的嘴巴,气若游丝,嗫嚅起他那首快把人们耳孔磨出老茧的癫谣——
  老汉我今年一十八,
  叫花子家里把长工拉。
  半夜三更日头火辣辣,
  到玉米地里看芝麻。
  新科状元来偷瓜,
  瞎子看见了,聋子听见了,
  瘸子追上了,拐子撵上了,
  没胳膊的抱住了,
  没手的抓住他的长头发,
  没眼睛的定神看,
  噢——
  原来是个秃光光……
  这场雪打白头的葬礼,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却在文阳县引起了轩然大波。死者名叫赵天佑,人生苦短却跌宕起伏。他的死因夹杂着众说纷纭,很快成为春节期间人们走亲串友、茶余饭后的焦点。有缘与官方人士握过手、吃过饭或有七大姑八大姨拐弯抹角的关系,自认为是乡间名流的人士,说文阳县原县长李义龙在创办经济技术开发区期间,和赵天佑里勾外连,挖了不少“黑钱”。李义龙年前调到云水市文物管理局当局长,有人为民做主伸张正义翻起旧账。纸包不住火了,云水市检察院着手清理账目,揪住了“狐狸尾巴”,几百万元说不清去向。拔出萝卜带出泥,眼看要把李义龙给抖出来了,赵天佑为了成全他的结义弟兄李义龙自杀了。这一招还真管用,几百万元成了无头案,李义龙放心地当文物局局长去了。有人感慨地伸出大拇指,说赵天佑真不愧是大槐树下的儿子娃,舍生取义,犹如秦腔《周仁回府》里的周仁。使惯毛票子的人听后咧嘴抱怨:把他家的!弄下几百万元咋花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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