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哲学论丛(第一辑)》:
海德格尔认为,人由于烦忙与各种存在物打交道,结果也将自己存在物化,变成了主体,而他与之打交道的各种存在物变成了客体。主体与客体的分裂使整个历史成了存在被遗忘的历史。哲学因而只沉浸于对存在物的追寻,却遗忘了存在本身。他在《哲学的终结与思的任务》中提到,“纵观整个哲学史,柏拉图的思想以有所变化的形态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形而上学就是柏拉图主义。尼采把他自己的哲学标示为颠倒了的柏拉图主义。随着这一已经有卡尔·马克思完成了的对形而上学的颠倒,哲学达到了最极端的可能性,哲学进入其终结阶段了。”①柏拉图为此岸寻求根据,追溯至彼岸,实际上是为此岸的存在物寻求最后的依托,尼采、马克思虽然颠倒了柏拉图,但只是从彼岸转移到了此岸,并没有摆脱为存在物寻求根据的传统使命,在尼采那里,为存在物奠基的是权力意志。在马克思那里,存在物与生产劳动有着直接关联,如海德格尔所说,“唯物主义的本质不在于一切只是素材这一主张中,而是在于一种形而上学的规定中,按照此规定讲来一切存在者都显现为劳动的材料。”②
与存在物打交道的过程促进了科学的发展与技术的进步,这两者反过来又进一步加剧了存在被遗忘的进程。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唯一能够彰显存在的“此在”已经成了诸种强制的产物, “海德格尔用支架(Gestell)一词称呼诸强制的共同之处。支架是集中(Versammlung),是所有安排(Stellen)方式的共同性,这些安排方式将人塞入尺度之中,当前人就是在这个尺度中生存(eksistiert)的……人已经从对象性的时代进入了可订造性(Bestellbarkeit)的时代:在我们未来时代的这种可订造性之中,凭借订造的估价,一切都可以不断地被支取。严格地说,再也没有‘对象’了,只有为了每一位消费者的‘消费品’,而消费者自己也已经被置于生产与消费的运转之中。”①
在这个意义上,改变世界即意味着打破诸种强制,消解技术的“支架”对人的伤害,祛除现代性导致的存在的遗忘。在这些方面,海德格尔做了详细的论述和批判。但这些仅仅是一种理论的论述。他体味到了时代的苦难,甚至告诉我们痛苦的来源和根据,却没有告诉我们应该怎么走。在诗的语言中去思存在改变不了现实,因为如他所说,“思,就是沉浸于专一的思想”,虽然“它将一朝飞升,有若孤星宁静地在世界的天空闪耀。”②但这只是一种理想和寄托,他所谓的“改变世界”改变不了现实。
不同于海德格尔,马克思哲学有着强烈的实践感,他的改变世界不是一句口号,或者是思想领域内的改变,而是解释世界的实现,是哲学的现实化。早在中学时期,马克思就立下了为人类奋斗的宏伟志愿,他在中学毕业论文中写道,“如果我们选择了最能为人类而工作的职业,那么,重担就不会把我们压倒,因为这是为大家作出的牺牲。”③他的一生就是在努力完成这个任务,他所做的一系列理论探索就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
在《论犹太人问题》中,通过政治解放与人的解放的对比,马克思指出了政治解放的不彻底性.认为只有人的解放的完成才能彻底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提出消灭理论意义上的哲学,使哲学成为一种社会批判理论。并积极探索德国的出路,那就是形成无产阶级,“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思想的闪电一旦真正射入这块没有触动过的人民园地,德国人就会解放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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