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级社工》
纵然都是三十公分宽的路,平地与悬崖的区别在于,你不能在悬崖上踏错一步。
故事中描述了各种各样的人,比如,陷入婚姻僵局又各怀心事的“模范”夫妻,依靠化妆直播养活自己并独立照顾奶奶的“孤僻”少女,瘫痪在床、受尽病痛折磨却拒绝帮助的“独居”老人,以及其他同样有着各自烦心事的普通人……在纷杂的世界,每一件人物故事背后,隐藏的都是人性的规律。主人公向简的无私奉献照亮了人们的心。
《超级社工》
这是一个窥探人内心秘密的故事。向简以义工身份加入社区工作还不到一个月,在别人的描述里,他是为了救助跌下平台的邻居,抵抗恐高心魔走过六米横梁的邻家英雄;是为了帮助昏倒的邻居奶奶,背着老人与死神赛跑的超级社工。可是,对于向简而言,他更像是痛苦心事的收容者。每一件看似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背后,隐藏的往往是横贯在家庭成员间的沉疴旧疾,时间将矛盾与误会层层包裹,形成厚厚的茧壳,保护着孤独又脆弱的自尊心。在抽丝剥茧的过程中,向简有过愤怒,也有过感动,善良与自私几乎将他撕成两半,而深藏多年的心结也在逐步吞噬着他的正常生活……
15
方阿姨摁灭了手机屏幕,几步跨到人行道上,她左右看看,免得不慎摔个狗啃泥,双眉间浮现的担忧让她的脸色看来如同两天没有合眼一般。一路上她不断给向简发微信,利用等红灯的时间发了好几条,可直到这会儿才等来向简的一条回复:“知道了。”即使隔着手机屏幕,方阿姨也听出了向简那淡淡的无视。她不无担忧地停下脚步,又打开了微信群,群里那个叫“远山上的雪”的女人已经从昨天晚上吵到今天早上了,直到现在仍然不依不饶。原本充满了正能量、活跃无比的服务大队群,现在冷得如同提前进入了冬季,热闹的气氛从昨天深夜就停止了。方阿姨感觉自己飘进了宇宙中某个又深又冷的空洞里,被什么绝对寒冷包裹着,就像科幻电影里的情节一样。
自从好几个群友和那“远山上的雪”在群里轮番大战数十个回合未胜后,所有人都放弃了和她约战,直到今天早上,大家都还高挂着免战牌,任由那“远山上的雪”在群里纵横驰骋。在方阿姨看来,这女人口齿伶俐,思维清晰,抓住对手的痛处后就会实施连续的饱和式攻击,逼得对手不得不保持沉默,从而达到击溃对手的目的。就冲这超强的、以一敌十的战斗力,方阿姨觉得她应该叫“远山上的雪崩”才对,轻轻松松就能把对手给活埋了。
这个时候,“神奇女侠”出现了,大家都不知道她是谁,没人认识她。当时,“远山上的雪”正在不厌其烦地强调自己家的家事不容别人来捣乱,那是扰乱家庭秩序,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怎么现在就允许什么社工来干涉别人家事了,真是莫名其妙!要是大家都能随便干涉别人家里的事,那这社会还不乱了?
没人理睬她,大家都懒得理她,也许有人在想该怎么和她展开下一轮的辩论。直到“神奇女侠”出现并直接帮“远山上的雪”说话:“别人家的事,咱不能管,又不了解情况,是不是?就算了解情况,那也不能随便管,国家有警察、法官什么的,还是要由他们来管。咱这社区里啊,最多就是调和调和,没有管理的权力,对不对?”
就在大家以为她是“远山上的雪”的马甲时,她却突然向“远山上的雪”发难了。那时“远山上的雪”正在对她大肆赞扬,夸她明事理、有主见。“神奇女侠”却突然转了阵营,表示为人子女的把病重的老爸丢在小房子里不理不管,也确实说不过去,大家监督一下也是对的,实在不行就通过法律解决,总不能对生病的老人不管不顾吧。
她这么一说,“远山上的雪”顿时哑了口,群里则炸了锅。那群高挂免战牌的叔叔阿姨、大爷大妈们,顿时像听到枪声的赛马一样齐齐奔涌出来,七嘴八舌地表达自己的意见:“要是孩子肯照顾,社工才不用管这事。”“小老姜都躺那儿好长时间了,他们夫妻去过几次?”“他们也真做得出来,自己在城里住好房子,让老爸住在乡下破房子里,还是不是人?”“听说他们买房子的钱都是小老姜的,真是良心给狗吃了。”“跟他们说什么废话,我看起诉他们得了,律师费大家凑!”
“远山上的雪”努力说了几句话后,又被淹没在众人的口水中了。
方阿姨走进茶室,朝看着手机傻笑的苗一涵指了指,说:“就知道是你这个家伙在搞鬼。”苗一涵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辩称自己只是个枪手,冤有头债有主,要找就找佟老大。方阿姨嘱咐不要闹出事情来就好。苗一涵就宽她的心,说:“佟老大很厉害。你看,这家伙不是被打得很痛吗?昨天晚上那么嚣张,现在哑巴了。”
方阿姨拿她没辙,不过“远山上的雪”实在太可恶,活该被骂,她只是担心这事闹腾下去又会影响向简,他已经被停职,要是再闹出事来,恢复工作的事就真的别想了。为了这事,大家这几天也真是动了不少脑筋,朱姐虽然答应向领导汇报向简被停职这事,希望通过社区和向简的公司沟通,但结局难料。方阿姨总觉得,向简那个公司的刘总不靠谱,他面上虽然笑嘻嘻的,可言语里没有半点承诺,一点也没有想帮忙的意思。方阿姨渐渐不对这个计划抱有希望,她相信佟邻已经想好了后备计划,才会有今天的聚会。
她正想着,就听见苗一涵说佟老大到了。方阿姨抬头往窗外望去,果然看到一个身材纤细的年轻女人推门走了进来,苗一涵向她招了招手,喊道:“佟老大,这边。”
佟邻在两人面前坐下,笑容里带了些忧虑。方阿姨就问她情况怎么样。佟邻的眉头皱了起来,情况和预想的差不多,虽然向简的妈妈找人打了电话,可最近公司里大领导有调动,这层关系未必有用。方阿姨说她也探听过向简的口风,他不想再回公司了,要不这个计划就算了吧。苗一涵在一旁嘀咕,说:“佟老大还真是向简肚子里的蛔虫,这都被你猜到了。他自己都不想回去,咱们还折腾什么?”
佟邻的表情却越发严肃了,方阿姨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更为沉重的担忧,便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还有什么更麻烦的事解决不了?”
“我不是担心他的工作,你们不了解向简。”
接着,佟邻说了她的后备计划,两人听完她的话后对视了一眼,再次对她的大脑表示了无比的敬意。
老姜帮弟弟洗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晒,恰好赶到的向简就拿过脸盆,接手了晒衣服的工作,让老姜赶紧去把理发店开出来。只是,屋外那个铁制生锈的改造型晾衣架不太友好,那几根钢筋原本打算在某个建筑工地大展宏图,只因时运不济或者被人顺手牵羊,才被发配到了小老姜的家门口。它看上去就是某人闲暇时的粗糙作品:几根手指粗细的钢筋被焊成一米来高的晾衣架,从此失去了攀上高楼大厦的机会。虽然它浑身上下锈迹斑斑,而且四个支点高低不平,需要借助于地面的配合才能妥妥站稳,但好歹一直陪着小老姜,无论风吹日晒,电闪雷鸣,它总在门口站岗。
向简伸手摸了摸铁杆,铁锈很是脆弱,轻轻一摸就会掉落下来,难免会掉到衣服上。他放下脸盆,从屋檐下捡起石块,把晾衣架当成宝剑用力打磨起来。当粗糙的石块和生锈的钢筋发生亲密接触时,铁屑纷纷扬扬落下,铁杆很快焕发新生,露出了光滑硬朗的本来面目。
“吵什么吵!”
屋外的打磨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向简端着空盆走了进来,他把屋里擦了一遍,又扫了地,最后把放在水池边的毛毛菜洗干净。接着,他把门带上,离开了这间孤零零的平房。
傍晚,向简和老姜来的时候,屋里的情形和上午向简离开时没什么不同,中午老姜回来过的痕迹大概只能凭借床头柜上的那个饭盒才能看出,其他所有的物品包括躺在竹席上的小老姜都像是千年古墓中的石雕,安静肃穆,凛然不可侵犯。向简扫了眼饭盒,从老姜的一脸怒气来看,小老姜应该是没吃午饭。老姜憋着怒气在电磁炉上烧了两个菜,向简则收了衣服,把小圆桌移到了小老姜的床边,用碗把从菜场里买的牛肉盛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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