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异与回归:情感研究的人文反思与当代定向》:
四 反思性历史社会学下正负情愫理性话语的再祛魅
现代文明进程下,社会逐渐朝向现代化而越发流动,人与人之间交往下所呈现的情感现象与问题开始受到关注。尤其对社会学来说,自20世纪80年代情感社会学的创立,催生了大量的情感研究。这不仅有来自现实的推动,也有学科本身为应对情感这一传统非理性存在带来的挑战。借助个体情感现代化的线索,埃利亚斯通过社会型构视角给出对基于个体与社会二元理性话语的建构性批判解读。
现代化进程下,社会逐渐转向相互制衡的个体化发展,越发规训的社会控制下,个人自我意识以内一外的方式得到强化,个体性成为这一进程下的显著标识,由此催生情感现代化基础上的恐惧(对未来,对周遭的理性筹划)。进一步地,在认知层面,由现代化带来的情感体验成为理性思维本身的精神同谋,在理性的压抑作用下,个体性与社会性开始对峙,个体也因受到外部的强制而越发对自我觉知且具有个性。因而,从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思潮开始,理性一感性、个体与社会的分裂同步展开,人与宗教、自然、社会以这样或那样的形式殊异隔离,理性对形上宗教开始祛魅。实际上,当个体于恐惧情愫下推动着理性的发展,乐观情愫进而借助启蒙理性的全能力道与恐惧交融,进一步证成理性的圆满,一正一反为理性鞍前马后,相互交融的正负情愫由此受到理性话语的遮蔽。不管是早期还是晚期现代社会,两者都难逃理性对情感的巫术化返魅魔咒,后者亦取代初民社会的仪式本身而成为不可从根本质疑的权威禁忌。因此,个体性话语本身蕴含情感与理性的双重向度,也恰恰是理性本身拒斥了情感所指向的难以令人忍受的不安与焦虑现实。从恐惧到乐观的个体情感演变考察,埃利亚斯对情感的现代化考察充满历史性的反思意涵。
从根本上以时间社会学角度看,埃利亚斯对个体化社会下理性与情感关系的反思性揭露,基于型构的反思性历史社会学视角是一种二阶的开放时间模式基础上的。具体来说,它与持具个体的外控封闭时间观殊异,与诸如西方马克思主义学者所秉持的线性历史不同。虽然日常生活由理性的个体所组成,但个体之间互相作用却并未使得日常生活的变迁能以线性的形式发展,尽管表面上他与弗洛伊德有关文明进程的理论结论相似。进而,以非线性的日常生活逻辑与历史发展相观照,依靠社会秩序的“解放政治”历史发展理念在埃利亚斯那里是没有地位的。
这样一来,于文明发生的社会人类学面向下,有关情感的现代化问题在埃利亚斯那里就成为理性逐渐将原始初民以来的恐惧、崇高、乐观等正负情愫予以至少是表面话语的消解过程,自我的个体性一并成为理性的俘虏。进一步地,从外控持具到如非正式化的操控(与个体化时代消费社会耦合)①,理性取代宗教及其集体狂欢内涵的情感成为文明发生下的社会秩序的逻各斯,最终以禁断的制度化安全图腾再现。可以说,埃利亚斯对理性之于情感的操持内里进行人类学意义上的反思性揭露,不仅接续了对个体化社会个体与社会关系的反思性探讨,也将正负情愫交融的人类学意涵与理性化进程给予了具体的观照,从二阶反思的历史现实维度大大拓展可供个体化进程的历史回溯与反思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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