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虫记
昆明的天空碧蓝如洗,翠湖公园的繁花争奇斗艳,滇池湖畔的红嘴鸥翩翩起舞。冬日里的昆明和煦依旧,春城简单的外部面相和内在肌理天然契合。
时光流淌在我生命的旅程里,我将32年的青春年华都赋予了这座城市,又义无反顾地将余生托付给了这座城市。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我的事业,都已经深扎在这里,我的周身也已经充盈着这个美丽城市的血流,在昆明这座现代化城市的芸芸众生里,尽管我渺小得如同一只蝼蚁,但我乐意成为它的一只虫子。
一
在昆明之外的地方,特别是本省的州市,人们都将昆明人叫作“昆虫”。从百度中得知,昆虫属于无脊椎动物中的节肢动物,是地球上数量最多的动物群体,在所有生物种类中超过50%,踪迹遍布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很长一段时间,我对昆明之外特别是本省州市的人们对昆明人“昆虫”这样的称谓很是费解,但我认为,这样的称谓不会背离原旨,而会有自身的道理。
在费解中寻求答案需要时间和过程。七年前,我到滇西一个县级市挂职。是年国庆大假,经济复苏后的消费浪潮席卷了全省每一个大小景区,到处车流如织、人满为患。作为政府工作人员,我们服务和保障的压力很大,所有人员都不能休假,每个人都有工作任务。一名基层干部指着景区道路上齐刷刷挂着云A牌照的各种车辆说:“都怪这些‘昆虫’,蝗虫一样往下面跑,把路堵成了这样,害得我们放假都不得休息。”另一名工作人员接过话说:“景区里面更是挤成了一锅粥,酒店订满了不说,很多人还得打地铺、住帐篷。‘昆虫’们自讨苦吃不说,还把我们这里的物价抬高了。”哦,这就是所谓的“昆虫”。同样作为“昆虫”,我听后欣慰地笑了,心想这就是省城昆明实力的彰显。但是,我还是很快反驳了他俩的观点:“大量的‘昆虫”涌入这里,是好事啊。吃你、住你、消费你,既促进了当地的就业,拉动了地方经济,又提高了旅游收入,还增加了财政税收。你们说,我们该不该欢迎更多的‘昆虫’来到这里观光旅游?”两人都心悦诚服地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并且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要为“昆虫”的造访搞好服务保障。
昆明一直在变。无论是经济体量,还是城市规模,都是省内城市无法企及的,这是省会城市的独特优势。作为经济欠发达的边疆城市,昆明的经济增长和人文建设却走在了全国前列,近年来已经几次跻身“全国一线城市”行列。抚今追昔,30年前我还是一名战士时,引以为荣的是能够到城市中心地带的“昆明市工人文化官”,坐电梯到十多层的顶楼看一次昆明市的全景。如今,这个标志性建筑已经消失不在,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的四五十层的高层建筑比比皆是,填满了这座城市的各个地块。置身于近百层高耸人云的万达双塔脚下车水马龙的街区,我眩晕得恍若隔世。
都说云南人是家乡宝,观念上的桎梏使他们安于现状足不出户。当经济不再成为掣肘,当生活大为改善,他们思想和行动的边界就没有了藩篱。有了闲暇时间,每逢节假日,省内外的景区也会常常见到“昆虫”们组队旅游的欢声笑语。
二
每个群体都有独特的话语体系。方言是一种独特的民族文化,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独特的语言,能够在传承中生生不息,就彰显了丰富的文化底蕴。从某种程度上说,方言不但代表一种文化特色,更是一种社会现象。昆明方言也不例外,古拙朴实的特点韵味十足。从部队到地方工作,交流的障碍首先是我的“川普”与昆明本地人的“马普”难以相融,常常遭遇尴尬,给工作和生活带来诸多不便。
转业后的新单位昆明人居多,他们平素都以当地方言对话,我听不明白就干脆默不作声。一天,主管领导来到我的办公室,对我说:“你一天“闷出出的’,也不知道在‘整喃样’?”见我办公桌上有些凌乱,又说:“长得人五人六,桌子上却‘乱逼麻麻’,还不‘理麻’一下!”从表情上看,领导有些不高兴,但却使我如堕五里雾中。见我傻愣愣地站着,同事在领导走后立即向我做了翻译。意即:你一天默默无闻,到底在干些什么?长得精精干干,办公桌上却乱七八糟,还不好好收拾一下。是方言,使我“水土不服”,难以适应工作,影响了与同事共存。我瞬间顿悟,像我这样的外乡人,必须用更多的精力学习昆明方言,才能融入将要在这里工作和生活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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