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仔戏亦称芗剧,在九龙江流域一带盛行,外省人并不知此芗音小调。芗剧芗剧,据说是因为以弦为主要配乐,闽南话称之为“弦剧”,因流行地在芗城,便改称之为芗剧,后又改为歌仔戏。
歌仔戏《邵江海》由著名编剧曾学文撰写,厦门歌仔戏研习中心承演,二次创作导演是韩剑英。戏中戏的形式,讲述了歌仔戏一代宗师邵江海苦中作乐的歌仔人生。他三餐难继,居无定所,却为戏痴狂。他与歌仔为伴带着师妹春花四处流浪,贫穷乡村憩脚唱戏,赚得温饱,也给村庄带去欢乐。师妹赴台寻父去,邵江海招赘入亚枝家,贤惠的妻子希望他莫要再演戏,好好种田过日子。而师妹春花跨海寻父,亲见父亲被日本兵杀害,只得又回来找江海师。抗日战争期间,歌仔戏遭禁演,邵江海被关押。他在马桶盖上写戏,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与命运做抗争,创编出杂碎调,从此在海峡两岸广泛传唱。
戏一开场,动中有静,眼神胶着,邵江海和师妹春花正在演戏。“越州探返武州门,风吹杨柳心头酸”,《山伯英台》的幕后伴唱中,前场的师哥与师妹戏中有戏,边演边叙述。春花说:“师兄,你还记得这把大广弦吗?”邵江海还在做戏台上的程式动作,嘴角露着笑意回应:“师父曾经带着它,孤身一人去台湾教戏谋生,在那里成家生下了你。”春花又说:“十岁那年,爹亲组了自己的戏班,带着戏班和我来到了厦门,就在那个时候,他收下了你为徒弟。”这是邵江海结婚前的诀别,春花虽心伤,却没有抱怨;邵江海本人心里亦排江倒海,“大喜日子心沉沉,不敢抬头望师妹;渴望与她终身来相伴,叹我居无定所回无家。”心中有爱,却不忍让她跟自己受罪,脉脉含情的两个人,被喧天的锣鼓间离,由静到动,调度轻轻一转,场次忽然改易,呈现现代剧场的风格。
此时,大广弦就摆在戏台上,无声地听着邵江海与春花的道别。
此后,大广弦更是成了戏中的一个图腾,被邵江海时时背在身上,或放置于舞台显眼位置,成为剧中的一种意象。
第一场洞房,临上床睡觉时,邵江海握弦仓皇不知道该放哪儿才安全,四处逡巡的眼神,真切表达了“什么都可以不要,不能没有歌仔戏”。春花去台湾找爹亲时邵江海将弦送妹,受七爷胯下之辱弦断人痛,春花修弦送弦知哥心所属,群声高呼时逆来顺受的邵妻亚枝背起了弦,唱出了心中的歌仔。直至谢幕,大广弦依然在中间,邵江海的扮演者郑惠兵亮相后又把弦背到了身上。
弦是戏的图腾,弦是曲的精髓,弦是歌仔戏演员们的魂魄,弦在歌仔戏《邵江海》一剧中,也成了情节的联系与情感的传递。它不是道具,而是情感的外露,情绪的债张,充满张力。
戏中,歌仔戏演员的生活也是故事的一部分,虽只露细节,却是窥一斑而知全豹。戏班四海为家,生活清苦简朴,几只戏笼,便开始走乡串镇,哪里有节日就到哪儿,只为讨一口饭吃。但,七爷禁戏了,没戏可演,米缸空空。面对强权者的责难,只能忍气吞声。作为戏子的家属,邵妻亚枝向邵江海哭诉祭祖时唯她一人未进祠堂,邵江海愤然唱出处境与心声——只想平安有口饭吃,没有招惹谁,也怕招惹谁,只想好好唱歌仔,受欺还要弯腰赔笑脸,却不知为何“只想好好唱歌也被糟蹋”,亚枝的喟叹在当时确就是戏子的境遇——“戏台锣鼓助你威,台下人轻乞丐坯”。
即便这样,邵江海还是如痴如狂,为歌仔罔顾所有。他种田心神不宁,遇唱戏伙伴时,立马戏神上身,“一拜梁哥凄惨哀”,舞台上的邵江海微闭着眼进入陶醉的状态,额上的抬头纹一条条都写着愉悦;弦被辱,他无比痛心,一串歌唱出他对弦的深情——“弦为神,羞弦就像辱祖先;弦有情,踩弦好似踏心间。弦是命,传弦师父一片心;没了弦,好似行舟断桅杆”;为了弦,邵江海忍受了胯下之辱;为了戏,他埋头俯首,在马桶盖上也要作曲作词。
最后一场戏“抬起头来是山川”,这是戏子的发声,也是民众的觉醒,更是邵江海的一生完形。“此生为弦,粗根独负青山志,百折不挠苦中嬉,腥风血雨罹凌寒,一心将歌传千里。”这是歌仔戏第一次以戏的形式表现自己剧种的传奇性人物,以戏中戏题材的特殊表现,来表现歌仔戏剧种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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