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家地理出品
秦陇咽喉,西出长安第*城
这是一本关于平凉市的历史、地理、人文风俗、美食物产的图文著作。
平凉市位于甘肃省东部,横跨陇山,傍泾渭流域,是中华民族在黄河中上游的重要发祥地之一。由于处在陕、甘、宁三省区交汇的特殊位置,自秦汉以降,这里一直是西域通往长安和中原地区的交通要塞、军事重镇,素有“西出长安第*城”“陇上旱码头”之称。
特殊的地理区位和人文结构,使平凉成为融汇东西方文化、中原与西北少数民族文化的舞台。崆峒道源文化、以石窟为代表的丝路文化、西王母民俗信仰文化等,无一不在彰显着平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进入当代,活跃于全境的地方戏曲与民俗活动、精耕细作下的花样面食、重塑黄土地的梯田建设等,又再度谱写了属于平凉人的当代诗篇。
平凉:“中央之国”的玄关
撰文/许君达
“玄关”是一个有趣的概念。
这个词指代的是一个位于门和厅之间的过渡空间。它既引导着门外的人进入厅室内,又将真正的内部空间模糊地隐藏起来,在内外之间起着过渡和切换的双重作用。纵观平凉的古今,会发现这片土地就像玄关一样倚靠在拥有辉煌历史的关中盆地北边——默默无闻,不在历史舞台上“抢戏”,却始终在国族共同体的地理格局和历史脉络之间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西土起波澜
时间步入公元前12 世纪与前11 世纪之交,已在历史舞台上活跃了六个世纪的商王朝开始显现出疲态。
对于刚刚即位的商王文丁来说,其父武乙在渭水下游靠近黄河的田野中游猎时,不幸遭遇暴雷而死,这似乎是一个非常不祥的预兆。事实也正是如此,在距离先王暴毙之地不太遥远的地方,一个名为“周”的农业部落正在悄悄崛起,这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周部落的前任领袖古公亶父带领族人从黄土高原深处一个名为“豳”的地方迁徙到渭河北岸的岐山之下,在一个名叫周原(今陕西岐山县一带)的开阔沃土地带扎下根来。依靠先进的农业生产力迅速壮大起来的周部落开始寻求占领更多的沃土,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渐收服了周边的弱小部落,俨然成为一方豪强。
彼时,商王朝作为东亚地区最强大的政权,名义上的疆域北到燕山、西达关中、南至长江流域,东抵泰沂山脉,不过由于交通技术所限,商人政权本体能够实际管制并对逆反行为施以武力弹压的地域范围并不会有那么广大,主要集中在以黄河沿岸为中心的华北平原上,其周边领土的划定则主要以地方邦国或部落对商王的尊奉和臣服为依据。商人的势力核心其实就是我们现在经常提到的“中原”,这个无险可守的四战之地虽然农业经济发达,但拱卫中央的军事压力实在太大,并不是一个理想的“坐天下”之所。这就给居于商王朝边缘地带、有实力又有野心的地方势力留下了很大的腾挪空间,进可逐鹿中原、退可据守一隅。周原地处关中盆地的西边,对于商王朝来说是一个相当遥远的西部边陲,既交通不便也信息不畅,周人早期的发展壮大很可能受到忽视。然而这个忽视的成本实在高昂:在如此偏远的地方,商王朝的政权完整几乎完全需要凭借地方势力的“自觉”,一旦他们实力增强、反骨显现,便很难将其剿灭。
商王开始意识到这个来自西边的威胁。古公亶父之子季历继任周主后,因征伐桀骜不驯的犬戎部族有功,获封为“伯”,但也正是利用这个机会,文丁召季历至商都并将其囚禁,直至饿死。
季历死后,其子姬昌继位。弑父之仇怎能不报?周人就此被逼上了反商之路。恰逢此时,东边的人方部落也开始叛乱,商朝大军东征平叛,无暇西顾的商王朝便给了周人登上历史舞台的空间。
攘外必先安内。周部落当时的活动范围以岐山下的周原为中心,向西北可达今天属于陇东地区的黄土高原边缘地带——这片黄土地上邦族林立,它们之中有的已经发展成了规制比较完善的方国,也有相对排斥“归化”、自由尚武的部族。周人欲挥兵东向,则必须先解除自己后方这些“异心者”的潜在威胁。
于是,周人找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侵阮徂共”,并由当时的首领西伯侯姬昌率领“正义之师”前往讨伐密须,以“惩戒”其“侵略”小国阮和共的行为。密须人见周师强大,便自缚其君献予周人,随后,周师所到之处,小部小邦纷纷望风归降。兵不血刃地巩固了后方,西伯侯在距离密须国都不远的地方筑灵台祭天慰民,并将原有的密须之地改封予自家的姬姓族人,是为密国。今天的灵台县,就得名于此。
密须国大体位于今天平凉东部的灵台县,是一个具备一定实力的姞姓方国。泾河支流达溪河横贯密须境,河谷地带水源丰沛,河谷外侧的黄土塬宽平,都是适宜耕种的土地,密须因而成为一个与周相似、以农耕为主要生活方式的方国。泾水流域的自然地理特征比较特殊:下游被山峡束缚,支流较少,沿河一条大道直通关中盆地腹地,而上游支流众多、四通八达,交通地位重要,是关中通向西北的重要枢纽,密须和其周边的阮、共、芮等小国正处在这个河流纵横地带。对于周人来说,这个距离本土很近的异姓邦国是后方之患,务必拔除;更重要的是,泾水各支流流域都有悠久的农耕传统,在平定不忠于自己的方国后,周人可以顺利接管整片土地上的农业人口。在以很低的成本兼并了这个地方大量的土地和人口后,迅速壮大起来的周人终于可以驾驭得起更大的野心了。
黄土地里萌生的农业文明
一场连续几天的豪雨过后,黄土高原变成了黄泥世界。跨越流域的公路横切过黄土层之间的沟谷,路边崖坡上的黄泥松松垮垮地从本体上一层层剥离并滑落下来,侵入路面,来不及渗透进土壤的水细密地流淌在路基下的排水沟渠里,因为裹挟着泥浆,水流浓腻而不畅;垮塌部位的新茬口上,一道道冲蚀而成的沟垄随着水流逐渐变深、变宽——简直就是一部微缩版的黄土高原地貌变迁史。新鲜的黄土被水分浸泡着,泛着棕色,看不出一点生命的痕迹,不过路旁的老乡倒是平静:“很快,这些裸露的地方就能长出绿色来。”
这种黄土,严格来说是一种成土母质,因为尚未经过人类的改造加工、没有成为更稳定更高产的土壤。这种土壤结构均匀、细腻,松软易碎且透水性能适中,虽然边坡地带容易坍塌,但平坦地带的土层在被雨水浸润后,水分很容易在土层内部保存下来,同时还能通过复杂的毛细作用将地下埋藏的营养成分引向表层——这种神奇的“自我增肥”能力给看似荒凉的黄土高原赋予了一种生生不息的力量。
在两千多年前周人曾经勉力经营过的地面上,我钻进田里,尝试近距离感知脚下黄土的秘密。雨后的黄土塬上,一切的色彩都增加了饱和度。被玉米和果树的葱绿色彩覆盖着的塬面不甚宽广,极目远望,可见塬外的沟壑深深地跌到视平线以下,切割着眼前的平野。生存不算太艰难,哪怕不专门浇水施肥,单靠天降雨露,也能从黄土地里刨出食来。雨水浸湿的泥土里,很快就有不知名的野草从玉米的根系之间冒出头来,一位饭后巡视田地的农民弯下腰,抓起它们之中最茁壮的一把,连根薅下。“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种地这样生活,大富大贵从未有缘,面倒还是吃得上。”
的确是“祖祖辈辈”——中国北方最原始的农业就诞生在此地。
塬面上深厚的黄土算不得肥沃,地下水分也不太充裕,在远古时代,原生的参天大树在这里难以生存,根据环境考古学者的发现,其貌不扬的蒿草灌丛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谷类作物的原始祖先也是这个植被带中的一员。随着它们的利用价值被古人所发现,人类开始有意培植这类植物以获取它们富含碳水化合物的种子部位,随着这些种子的产出越来越多,短时间内吃不完的种子,就成了人类财富库存中最原始的积累。
需求是促成改变的重要原因。自然资源富足的地方从来不会是更高级文明的发祥地,因为来之过易的食物和其他生存所需很难倒逼出改变的动力,只有在稍微贫瘠一些的土地上,生存的压力让当时的人必须去寻求新的谋生之道。作为比渔猎更复杂的食物获取方式,耕种是直抵工业时代以前,人类对自然进行的最彻底的改造。成规模集中耕种的实现,首先需要移除作业范围内的原生植被,以实现土地的专门化利用。在还没有出现高级工具的时代,早期人类对于树木几乎是无能为力的,这就决定了种植业不可能兴起于森林腹地,虽然这些地方往往都是气候和降水最适宜植物生长的“天然宝地”。而与此同时的,没有丰茂森林的干旱地区,农作物同样不易生存。这就需要一个微妙的平衡:既有满足草本植物生长的温度和降水量,又不宜过高;既有自然生产力充足的土壤,也不能太过肥沃。在中国北方,这个“刚刚好”的区域呈带状分布——从黄土高原上的陇东一直到燕山北麓的辽西,与等温和等降水线的走向密切相关。
一些考古资料也证实了这个“农业起源带”的存在。这个地带中的文化层埋藏深厚,其中黄土高原东南部的边缘地带是最为突出的地方。这一地带的史前人类遗存不仅丰富,在时间序列上更是与商周之际有文字可查的信史时代紧密相连。
序言 “北戴斗极”之地的人文密码
地
平凉:“中央之国”的玄关
道
崆峒山,在神话与现实之巅
平凉石窟,西去东来的丝路遗珍
风
庄浪,从千沟万壑到梯田王国
“戏窝子”的养成史
黄土地上的彩色狂欢
完颜村,记忆与想象的帝国
安口镇,系在陶瓷上的喜与悲
皇甫谧,要把金针度与人
黄土高原上的民俗世界
物
长在黄土地里的面食情谊
百味百变,平凉人的美食图鉴
静宁,一个被苹果改变的地方
静宁烧鸡,公路旅人的最爱
纸织画:一尺一刀,重构中国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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