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是青春中国诞生的呼吸;他的《变法通议》是一新文化向旧文化宣战的一把利剑;他的“小说界革命”的尝试为腐朽的旧文学注入一支兴奋剂。他就是梁启超!他力主变法却踏上流亡之路;他推行共和体制却步履艰难;他指挥讨袁护国却遇重重阻拦;他与康有为同为戊戌干将,却最终分道扬镳……本书汇聚了写下的几乎所有关于梁启超的长言短语,共收录近十余年来研治梁启超的随笔、书评、序跋、论文等二十三篇,内分五辑。由文及人,由人及事,由事及史,由史及论,既有对梁启超生平与著述、事功的总体评述,包括时人与后人、师友与家人的感性印象;也有对梁启超剧曲创作、文类概念与文学史研究的专深探讨或考辨,较为全面地展示了这位近现代政治、学术大家的历史面貌。
本书汇聚了写下的几乎所有关于梁启超的长言短语,共收录近十余年来研治梁启超的随笔、书评、序跋、论文等二十三篇,内分五辑。由文及人,由人及事,由事及史,由史及论,既有对梁启超生平与著述、事功的总体评述,包括时人与后人、师友与家人的感性印象;也有对梁启超剧曲创作、文类概念与文学史研究的专深探讨或考辨,较为全面地展示了这位近现代政治、学术大家的历史面貌。
学者梁启超
梁启超先生字卓如,一字任甫,号任公,又号饮冰室主人,笔名有哀时客、少年中国之少年、中国之新民、沧江等多种。以清同治十二年正月二十六日(公元1873年2月23日)出生于广东新会县熊子乡茶坑村,1929年1月19日病逝于北平协和医院,得年仅五十七。其家族于2月17日开吊,北平各界与广东旅平同乡会亦于是日假广惠寺举行追悼大会。同时,上海各界由陈三立、张元济主持,于静安寺设席公祭。
梁姓自北宋始由秦地同州迁入广东。先生祖上居茶坑村,十世皆务农,至祖父维清(号镜泉)先生,方有志向学,捐为附贡生。先生幼时,于诸孙中最得祖父喜爱,日则教读,夜则随寝。熊子为一小岛,地当西江入南海之口,南距宋帝昺自沉殉国之崖山约七里。祖父每与儿孙讲说南宋故事,“以宋、明儒义理名节之教贻后昆”(梁启超《哀启》)。父宝瑛先生,字莲涧,亦习举子业,不得售,遂教授于乡里。先生兄弟少时,均曾由其父亲教。而初识字之启蒙老师,则为其母。其家教慈而严,不以常儿视先生。
先生生性聪慧。四五岁开始读书,即习“四书”“五经”,接受中国传统文化教育。十七岁中举,可谓少年得志。此前两年,已就读于阮元创办之广州学海堂,治学之范围与兴趣亦随之由帖括转为词章、训诂。十八岁时,其人生道路发生变化。此年入京会试,下第途经上海,购读《瀛环志略》并接触西学译书,为之敞开了走向世界的大门;同年,谒见康有为,拜服师从,又为之开启了研治新学的大门。次年,入康氏设教之万木草堂学习。草堂教育“以孔学、佛学、宋明学为体,以史学、西学为用”(梁启超《南海康先生传》),借公羊“三世说”宣传维新变法,予先生影响至深,自谓“一生学问之得力,皆在此年”(《三十自述》)。
甲午战后,激于国变,先生奔走南北,著书授课,一以救国为务。先后参与公车上书、强学会、湖南新政、保国会、请废八股、戊戌变法等一系列改良主义政治活动,并担任上海《时务报》主笔,发表《变法通议》等大批政论文,编著《西学书目表》,力倡引进西学,变法图强,势在必行。其文风靡全国,一时声名鹊起。又赴长沙,主讲时务学堂,培植维新人才,使湖南风气大变。
变法失败,先生东渡日本,开始长达十四年的流亡生活。赴日之初,即热衷于学习日文,广泛浏览日本的“洋学”书籍,受到明治文化的冲击,“思想为之一变”(《三十自述》)。居日期间,仍热心政治活动,组织保皇会,成立政闻社,从事立宪运动,为此数次离开日本,赴檀香山、新加坡、澳洲、美洲等地。其中1903年的美洲之行,使其思想由激进转为保守,反对流血革命,坚持君主立宪。而其用心最多且成效最大者,实为办刊撰文,对国人进行思想启蒙。先后创办了《清议报》、《新民丛报》、《新小说》等杂志,以“时杂以俚语、韵语及外国语法,纵笔所至不检束”的“新文体”(梁启超《清代学术概论》),宣传新思想、新知识。借撰写西方思想家学案,大量介绍西方政治学说及其他学术思想;而批判中国的封建专制与旧学,讲求“新民”之道,倡导文学改良运动,均表现出极强的开创性。所著《中国积弱溯源论》与《新民说》,最早系统检讨了国民性问题,至今仍富有启示意义;《新史学》以“史界革命”为旗帜,为中国现代史学的建立初步奠基;《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对于中国学术史首次作科学的研究,为后学提供了具体的治学范例。即使一向被视为“馀事”、“小道”的诗文、小说,先生亦郑重对待,除发表《饮冰室诗话》、《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诸文,阐述“诗界革命”、“文界革命”、“小说界革命”思想,更身体力行,创作《二十世纪太平洋歌》等新体诗、《少年中国说》等新体散文以及政治小说《新中国未来记》(未完稿),对改变文学风气大有助益。
民国建立,先生随即归国,历任袁世凯政府之司法总长、币制局总裁及段祺瑞政府之财政总长,并策动反对袁氏称帝的护国战争,参与讨伐张勋拥清帝复辟的战役。1917年底,自觉只能做“理论的政谭家”,不能胜任“实行的政务家”之职,因而退出政界,基本结束前期显赫而并不成功的政治生涯。
随后,先生出游欧洲各国,增强了以中国文化救世界的信心。1920年回国后,虽仍不免就时事发表意见,却谨守社会名流身份,取独立超脱姿态,倡导国民运动,抨击时弊恶行,大部分精力与时间则用于讲学与著述。对新文化运动并不抵触,迅即改用白话文写作。又举办多项文化事业,如组织共学社,刷新《改造》杂志,出任京师图书馆馆长,并热心于到各地进行学术演讲。晚年,除在南开大学、东南大学、北京大学等校兼课外,主要执教于清华学校,为该校研究院国学门著名的四导师之一。著作亦以中国传统文化的研究最用力,撰有《清代学术概论》、《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国历史研究法》及其《补编》、《中国韵文里头所表现的情感》等力作。临殁前三个月,仍奋力执笔,编订《辛稼轩先生年谱》,终于不起,真正实践了其“战士死于沙场,学者死于讲座”之言。
先生自认“学问兴味政治兴味都甚浓;两样比较,学问兴味更为浓些”(《外交欤?内政欤?》)。而由于时势变迁,前期著述只求觉世,故以政治家身份而论学,开通民智、变法图强为其最高宗旨;后期著述意在传世,故主张纯粹的学者态度,终以人格修养为归宿。贯穿其间的“新民”课题,也因此呈现前期的重在批判、取法西方与后期的重在表彰、取法传统之不同。沟通二者的根基,则在于对现实人生的关怀。
先生治学,气魄宏大。早年作《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拟分十六章,已露端倪;晚年亦有写作《中国学术史》、《中国佛教史》等庞大计划,而总其成者为《中国文化史》,《中国通史》则为其终生念念不忘的事业。所遗留之《中国通史》与《中国文化史》全目,涉及面之广博,令人惊叹。凡此均因其兴趣多变、精力不济而无一完成,又令人叹惋。
正如郑振铎先生所言,先生后期的学术著述,大致是前期研究题材的深入与放大(《梁任公先生》)。诸如诸子学、清学、佛学、文学,此时均有专门研究,而尤以史学为大宗、为指归,其伏脉则皆可追溯到《新民丛报》时代。相对而言,先生后期的著述更谨慎、细致,注重系统性与科学化,摆脱了乾嘉考据学派细碎、烦琐的狭小格局,而代之以成型的理论框架结构材料。从定义入手,经过论证,做出判断,从而使学术研究进一步规范化。在论著中,先生又每每强调方法的运用得当,如以问题、时代、宗派三种研究法的交叉使用为其学术史撰述的基本策略,便可收提纲挈领之效。其毕生所求乃在“凭借新知以商量旧学”(《〈墨经校释〉序》),此为先生治学一以贯之的内在理路。是其学虽多变,而自有不变者在。
先生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等身,字数总计在一千万言以上。后死友林志钧所编《饮冰室合集》四十册,卷帙浩繁,仍搜罗未备。因写作速度快,不免有粗疏、草率处,为白璧微瑕。
其性格喜新善变,本无成见,名言为“不惮以今日之我与昔日之我挑战”(《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之学说》)。政治主张之多变尝为人诟病,而能随时进步,实为其长处。学问上亦不肯故步自封,每喜推陈出新,以是开后人治学诸多门径。其为人热情坦诚,文字亦平易畅达,虽做专门研究,仍时刻不忘文化普及工作。
1992年9月14日于蔚秀园
(原刊《中国现代学术经典·梁启超卷》,
河北教育出版社199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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