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牛津街与卡文迪什街之间曾有一条霍尔斯街,街上曾有一栋宅邸,编号16,后来改为24号。一七八八年一月二十二日,租借这所房屋的一家添了丁,这一天对大多数人来说平淡无奇。在此之前,身怀六甲的房屋主人拜伦夫人刚来伦敦不久,结识了一位律师,叫约翰·汉森。汉森的妻子为拜伦夫人推荐了一位男助产士。那一天,这位男助产士,连同医生和护士,在二楼的会客厅帮助女主人诞下一个男童——拜伦,整个过程漫长且痛苦。
新生婴儿被胎膜包裹得严严实实。旧时有种迷信的说法,说胎膜具有防溺水的奇效。护士米尔斯女士将拜伦的胎膜卖给了律师汉森的兄弟,即服役于皇家海军的詹姆斯-汉森船长。拜伦的很多遗物都被卖给了这种迷信的人,詹姆斯绝不是第一个。十二年后,詹姆斯船长的“无畏”号战舰在纽黑文市附近的海域沉没,全船仅一名水手生还,其他人都葬身于大海之中。
拜伦刚出生不久,家人就发现他的一只脚畸形,两条腿一长一短。有人请来皇家外科学院博物馆的创始人、知名外科医生约翰·亨特前来会诊。从那以后,医学界对拜伦跛脚的病因众说纷纭。这种畸形在当时叫作内翻足。拜伦的父亲约翰·拜伦上尉写信给姊妹时说道:“我很高兴,我儿身体健康,但他以后可能走不了路,他长了内翻足。”今天人们普遍认为,拜伦患的不是“内翻足”。若真是这样,他的脚会萎缩并向内上翻,在小腿处形成一个畸形的鼓包。但拜伦的脚疾并非如此。
当代一些医学专家认为,拜伦是罹患小儿麻痹症,导致小腿肌肉萎缩,才造成的脚疾。拜伦的出版人默里收藏了大诗人的皮靴,皮靴内的两个厚垫清晰可见。一些人由此认为他的腿疾是发育不良的后果。拜伦的小腿干瘪如枯枝,为了遮丑,他需要在正常的鞋履里再套一双内靴,靴腰内侧还要加上厚垫。他的脚内翻,且异常小,他需要在鞋的内围加一圈衬垫才能走稳。时人回忆,拜伦总是拖着一条腿走路,今天的人一看便知是小时候发育不良造成的,但在当时的人眼里,他却像一头恶兽。
拜伦究竟是哪条腿不正常?答案至今扑朔迷离。有时候,为了分散人们的注意力,拜伦自己也会放出烟雾弹,有意不往明了说。拜伦病逝几年后,好友托马斯·摩尔计划为他作传。摩尔收集了大量相关信息,但还是弄不清答案。来自南井镇的老友伊莉莎白·皮戈特、同父异母的姐姐兼情人奥古斯塔·利、来自诺丁汉郡的为他做特制鞋履的老鞋匠都说是右腿。但是利.亨特和玛丽·雪莱说是左腿。跟拜伦练拳的拳师杰克逊回忆大诗人的站姿后,也认为是左腿;临终前在他身侧的外科医生米林根也说是左腿。一向爱吹牛的爱德华·特里劳尼甚至大言不惭地说出左右两条腿都是残疾的荒谬言论。“朝觐者的遗体要涂上油膏”这种天花乱坠的话就出自他之口。众说纷纭中,可能还是拜伦母亲的说法最可信,她曾告诉嫂子弗朗西丝·利夫人:“乔治的右脚内翻,走路只能让脚的侧面着地。”可以肯定的是,因脚疾的缘故,拜伦吃尽了苦头。他的母亲脾气火爆,母子俩时常吵架。母亲骂儿子残疾。儿子指责母亲怀孕的时候,为了“所谓的完美身材”,裹束腰,穿紧身衣,伤害了腹中的他。这个时候,跛足成了母子俩互相攻击的武器。他时刻都明白,因为跛足,别人都会嘲笑他,当他是怪物。当然,他也明白,畸足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怪异的魅力。跟拜伦分居的妻子回忆道:“他总觉得畸足是烙在他身上的印,我劝他别这么想,怎么说他都听不进去。有什么好事他都高兴不起来,他觉得赐给他的福不论是什么,早晚都会变成祸。”
此后,拜伦常常思索人类的繁衍过程,觉得人类的繁衍很奇特,充满了偶然性:“一颗洒在娼妓大腿根的‘种子’,或一场极致的春梦后,就可能孕育出恺撒或拿破仑这样的大人物,没人在意他们的父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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