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才刚开始,远远没有过完,它也会像所有日子一样,被搅得变质变味。但是只要罗伯特还在楼上赖床,那么邦尼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世上没有任何理由,能阻止他好好享受一顿美味早餐。
“在下雨。”他说,自己伸手去拿熏肉。
“我看停不了。”母亲把他身旁的盘子放回壁炉边,这样,等到罗伯特用餐时,它还会保持温热,“五点钟就开始下了。”
邦尼充满希望地看着窗外。
“雨大吗?”
有时候下的是倾盆大雨,加上持续太久,即使后来放晴,他也不会指望他们让他出去。他们会说,地上太潮湿。
还说,他可能染上致命的感冒。
“你看雨大吗,妈妈?”
“好像很大。”
邦尼试图说服自己:这是一场倾盆大雨。但实际上猛烈的是风,雨并不是很大。雨水被风搅得旋转着,纵横交叉,拍打在窗子上,然后像一条条小溪,急剧地顺着窗玻璃流下——窗上倒只留有很少的雨水。风越刮越大,而雨差不多还是原来那么大。屋里,房间变得特别安静。除了原木在壁炉里的爆裂声和吟唱声,没有其他声音。虽然是白天,但必须把灯全部开亮,在灯光的辉映下墙壁显得更为坚实牢固,那感觉就像在晚上,当帘子把所有的窗子遮蔽,房间就变得封闭逼仄起来。
“你觉得……”
邦尼犹豫了,生怕在最后一刻暴露自己。
“早晨下雨……”母亲从桌边站起,揣摩他的想法,考虑要不要认真回答他。
早晨下雨午前晴。
她这句没有说出口的话,残忍地悬在他眼前,即使是在他低头看盘子的时候。他努力心无旁骛地吃他的麦片粥。这时候只要一个小小的波动,就会触痛他,引起他的悲伤。让时钟去按照它的节奏运行,让木柴随着壁炉突然爆发的一阵火花而倒下,而他,会情不自禁地流泪。
母亲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不耐烦地翻找她的缝纫工具。邦尼仿佛听见她在心里抱怨,说他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或者近乎如此。去年八月就满八岁了,可是遇上事情,依然不能靠自己的力量解决,会反反复复跑来缠她,寻求爱抚和安慰。
下一次,他下决心,下一次他会努力克服自己的软弱。只要现在她不对他严厉和冷漠就好了,他不能忍受她这样对他。不是今天早晨……他为自己深感难过。他开始想象,如果她不在这里会怎样。如果母亲不在这里,不能保护他,不能让他免于面临各种各样不愉快的事情——来自天气,来自罗伯特,来自他父亲——他会做什么?在一个既没有温暖,又没有安慰和爱的世界里,他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雨水在冲刷窗子。
当他母亲找到她要找的针,她在针眼穿上线,然后拿起一块正方形的白布,她的手来来去去地舞动,专注地做她的缝纫。非常突然地,她对他说:“邦尼,你过来。”
他立刻从椅子上下来。但是,当他站在她面前等待的时候,当她用带着疑问的棕色眼睛注视他的时候,他心上压着的重量在增加,最后变得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他每吸一口气都得用足力气。
“你是谁的小天使?”
因为这句话,因为随之而来令他完全意料不到的亲吻,顿时,他变得健壮和强大起来。他的眼睛和她的相遇,这让他感到安全。他仿佛听到天使的翅膀在身体上方拍动,充满阳刚气的喇叭声和击鼓声也紧跟而来,他坐回椅子,继续用他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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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走的那一年》是我头一回读麦克斯韦尔,我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好作家。
——诺贝尔奖得主艾丽丝·门罗
★他是作家中的作家,一位小说大师。
——《纽约客》编辑霍华德·莫斯
★不用任何夺人眼球的技巧,以一种通透的文体令读者完全沉浸其中。此后写“孩子眼中的成人世界”的作家必难出其右。尽管出版于30年代,这本书里没有一个已经过时的词。
——《卫报》
★这个故事拥有如此迷人的温暖,能融化任何评论人的心,也能让众多读者感动落泪。
——《泰晤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