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季分明的新英格兰,有一座由Heitmann夫妇共同打造的庭园,庭园里有开满各色鲜花的花圃、井然有序的蔬菜园、花朵盈溢的苹果树、浮萍青翠的水池……他们用双手创造出一个如诗如画的栖居地,将“庭园梦想”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现实。
一座庭园,不只是一方土地,更是一种生活方式。
生活的本质就是温馨平淡中,发现世间的美好。一生专心做好一件事,守着家人和宅院,在四季风物的更替里缓缓前进。
火鸡与花栗鼠
送先生与孩子出门后,房子顿时很安静。
院里杜鹃盛开,淡粉纯白深紫,舒展在阳光下。门口石盆里,公婆送的凤仙花湛红灿放,可以一直开到秋天。
突然,有只火鸡从对面邻居的草坪悠闲地穿过马路,朝前院而来。
靠近树林的住家,野生动物常见。前后院,春天露脸的土拨鼠、长年出没的松鼠、雌雄难辨的野兔、搞不清有多少分身的花栗鼠……,大家都把人家当自家。尤其野兔每天蹦跳出入,早春时把郁金香花苞掘出啃个精光,夏天时则对紫锥菊与琥珀玫瑰等下手,一有花开,即可见它们蹲踞一旁,不慌不忙地用餐,嚼到只剩花苞残骸。仲夏刚成熟的蔬果更别提了,或从人间蒸发,或被咬了几口后抛弃。气得跳脚,不时喷洒点驱虫剂之外,虽念叨着要围栏张网保护,却也无可奈何,不免怀疑:莫非园里这些全是波特小姐笔下那只最顽皮的彼得兔,“硬挤进蔬菜园栅栏下,一开始它吃了些生菜和法国豆,又吃了些小萝卜,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去看能不能找到些西芹。”
比较起来,俏皮怕生的土拨鼠、冬雪里俊逸现身的野鹿,春天乍现的火鸡,则属于季节性、园里的意外访客。
其中又属火鸡最寻常亲切。
大多数北美的孩童自小就认识这些巨大的“鸟”,每年感恩节前,幼儿园的孩子把张开的手掌压在纸上,按形描绘,如一只张翅的火鸡,并写下感谢的话语。刚学拼字的年纪,歪歪扭扭写下对世界的纯挚童心,留下了变大中且一去不复返的手形。
过去数年,周遭一下子出现许多火鸡,三不五时地,三三两两或多达近十只,成群漫游于街道或草坪上。一有同伴落后了,前行的便咯咯作响地指路导引。它们都是屋后茂密树林的居民,因不远的坡下有一条河,水源无虑,树林成了安家立室的理想环境。远远望去,这些庞大的鸟,有如一群小恐龙出没,难以想象它们夜间如何睡在树上?尽管我与孩子不时出入树林,却从没见过它们的巢,着实令人好奇。
有时,推开门,远远近近,七八只火鸡在对面邻居的草地踱步。仔细一看,七名武士,或前或后,照看着一名无所事事爱玩耍的小儿,猜是“小主出巡”。武士们不时鼓翅开翼,耀武扬威,或齐步或围圈开临时会,穿越马路时,不忘警觉地伫立中央,指挥交通。小主子们则一派轻松,边玩边走边吃,无视于那壮大的护卫队伍。“这边,这边”、“快走,快走”,明朗安静的街道,守护的声音。
走在最前头的通常是几只雄火鸡,雄赳赳气昂昂地,有事没事张开耀眼的羽冠炫耀,吸引了一群环肥燕瘦的雌火鸡,鼓噪地跟在其后,争风吃醋好不热闹。有时,灌木丛下会看到一群巴掌不到的小火鸡,叽叽喳喳地跟在一只母火鸡后面,自成一国;而那公火鸡,离得远远地,事不干己,兴起时涨鼓羽翼,生气勃勃地招晃,追逐另一群忙碌寻食的淑女。“真是个自私的男人。”见状不禁嘀咕,径自批评两句。
院子里,矮丛杜鹃花(Azalea)此起彼落轮流地开着,此时,难得落单的雄火鸡,正穿过杜鹃花丛缓步而来。
我坐在对窗书桌前,远远地看着它,希望再有机会看到那壮观的羽翼。仔细一看:秃额、绿脸、垂皱的脖颈、不怀好意的长嘴喙,野火鸡其实长得其貌不扬。或许因为缺乏热情的粉丝,今早它只伸长颈子啄几口凋谢的杜鹃,低头拾食草地里的果谷,不徐不缓地闲步着。
我并非火鸡唯一的观众,窗下阶梯上,有只小花栗鼠,竖直身体,正同样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火鸡。
说到这花栗鼠,在家门口掘穴而居,当房客也有段时日了。称它为房客而非邻居,是因为它在门外木阶梯里挖洞寄居,非但不缴房租,还随意留下一堆堆工程遗土,且任意地扩建中。
楼梯之外,花栗鼠在花圃中、藩围花圃的木桩裂缝里也挖了几个洞。每当一听有人车出入,它一溜烟地,从这头钻入,那头冒出,速度之快,教人不得不怀疑,那整个地下甬道,根本全被打通了。
春夏时整天进进出出,到了秋天时,花栗鼠更是忙碌。 天一转冷,它们开始勤快地收集果子。拾拾捡捡,这些小东西把食物塞满两颊,再奔回巢穴里储存过冬,几次偶遇,那鼓着脸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如松鼠,有时它们来来回回,互相追逐一一前行的偶尔稍停,眼见后面追兵上来了,立刻飞速跑开,有时则来个大翻转,追的与跑的角色互换,追跑,跑追,在外人看来,完全是一场毫无规则的游戏。
许多早晨,目送儿子上了校车,回屋时,总见木阶上一小堆苹果残余,想必是花栗鼠吃剩的。院里的苹果树难得盛产,但苹果极小极涩,看了教人嘴巴发酸;但花栗鼠显然不以为意,长途搬移到窝边,啃掉大半颗。
木阶上了年纪,裂痕难免,花栗鼠在里面钻进钻出,这端探头,那端露尾,母子俩爱想象:花栗鼠们挖掘出一条条蜿蜒繁复的地洞隧道,可藏可隐可进可退之奇幻,不免为之神往。
乌鸦、老鹰、狐狸和美洲小土狼出现的夏日,不时可听到花栗鼠“chip-chip-chip”啾叫不停,以吓阻入侵者,保卫洞穴。有时可连续啾鸣上一二十分钟,玲珑小鼠,意志坚定。
上述天敌之外,骚扰花栗鼠的,还有如我这般,无聊无端打扰的人类。
有时,或倏地开门,或拿起相机对着专心用餐的它们猛拍。小东西或被惊吓地猛地跳开,或紧张一失手,眼看刚刚还捧在手里的美味坚果,直直掉入洞穴里,想捡又急着逃命,犹豫了那么一两秒,还是放弃,落荒而逃。眼见它仓皇地消失花枝丛间,不免自责:形高猛、手似举武器的人类,果真坏人一枚。
想到那些神出鬼没的鼠影,有时竟不太能确定,院里到底住了几只花栗鼠?单就门口来算,那洞里住的,究竟是一只?两只?或是一窝花栗鼠?事实是,它(们)身手之敏,我唯有开门时突然吓彼此一跳,或是车驶入车道时,才远远瞥见那棕灰毛茸、飞快消失的影子。每回都如此匆匆擦身而过、短暂照面,那么,我看到的究竟是同一只花栗鼠?还是它那些神似的亲属朋友?
直到有一天,紧跟着一枚快晃的身影,细细观察它消失于其中的地穴:洞口残果零散碎小,应是一人食量,洞里安静无声,并无伴侣吵嘴或家小嬉吵,应可断语:门口的木阶里,住的是一只单身的花栗鼠。
此刻,观景窗里,踱步的火鸡不知小花栗鼠正注视着它,凝神的小花栗鼠也毫无察觉,背后窗内有人正默默观察着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大半个早上,我自备咖啡与水果,来来去去停留窗前,户外的风景如一场剧情缓慢的悬疑片,难以猜测剧情走向。近午,火鸡与花栗鼠退场后,白云朵朵飘过,松鼠跳跃树间串场,邮差来了又走。出去取信时,骤不及防地,邻居的园丁启动了割草机,马达声惊动下,花树间的群鸟乱飞,我不免期待,什么刺激的情节即将上演;但没有。割草声中,只见炽热车道上,冬天冰裂的地面,一长排辛勤的工蚁一一抬着细小叶片或沙粒,沿着裂缝堆沙筑巢穴。之后一整天,它们就那样几乎无声无息、来回千百趟地劳动着。
Chapter 1
春 Spring
春天的踪迹_002 — 疯狂的三月_010 — 花神_016 —
春天教我的几件事_022 — 火鸡与花栗鼠_030 —
鸟食堂_036 — 苹果树_041 — 童年的芭乐树_050 —
Chapter 2
夏 Summer
贪心的恋花者_056 — 真正的园丁_064 —
现代房奴与长工_078 — 蔬菜园_089 —
夏天教我的几件事_096 — 消暑之道_102 —
恋恋海洋_110
Chapter 3
秋 Fall
初秋的黄昏_120 — 秋日行吟_128 —
落叶六帖_134 — 收成的季节_144 — 说树_150 —
秋天教我的几件事_158
Chapter 4
冬 Winter
雪的容颜_170 — 雪的日常_176 — 长冬的喂食艺术_184 —
冬之郁乐_190 — 冬天教我的几件事_200
Chapter 5
静好日常与四季早午餐
Daily Moments and Brunch Recipes
主妇生活_210 — 家_214 — 寂静之声_218 —
慢下来的周日与四季早午餐_224
【附录】十二道早午餐食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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