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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       名 :
著       者 :
出  版  社 :
I  S  B  N:
出版时间 :
约翰·克里斯托夫(上中下)
0.00     定价 ¥ 98.00
浙江工贸职业技术学院
此书还可采购1本,持证读者免费借回家
  • ISBN:
    9787511724779
  • 作      者:
    作者:(法)罗曼·罗兰|译者:许渊冲
  • 出 版 社 :
    中央编译出版社
  • 出版日期:
    2015-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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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本书看点

强烈的反抗精神,为实现理想而不懈追求的英雄气概。一部影响了无数知识青年命运的磅礴巨著。


名家名译

北京大学教授、著名翻译家、国际翻译界大奖“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得主许渊冲经典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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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编译出版社是全国百佳出版社,是一家中央级专业翻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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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套世界文学名著,选用名家的全译本,并配有精美的国际大师插图,在内容和形式上,将营造很好的阅读体验。这在国内的名著出版工作中,是非常难得的。

——国际翻译界大奖“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得主  许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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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

  罗曼·罗兰(1866—1944),法国思想家、文学家。他凭借长篇小说《约翰?克里斯托夫》获得1915年诺贝尔文学奖。他为让世人“呼吸英雄的气息”,替具有巨大精神力量的英雄树碑立传,把不同时期写的三部传记(《贝多芬传》《米开朗琪罗传》和《托尔斯泰传》)汇集成一册,题为《英雄传记》,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名人传》。

译者简介:
  许渊冲,北京大学教授,著名翻译家。1943年毕业于西南联大外文系,1944年为清华大学研究生,1950年获得巴黎大学文学研究文凭。在国内外出版中、英、法文学作品120余部,是中国诗词英法韵译的专家。英文出版物中有中国古典文学名著《诗经》《楚辞》《论语》《老子》《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李白诗选》《苏东坡诗词选》等,法文出版物中有《中国古诗词三百首》《诗经选》《唐诗选》《宋词选》等。中文译著有世界文学名著《红与黑》《高老头》《包法利夫人》《约翰·克里斯托夫》等。1999年被提名为诺贝尔文学奖候选人。2010年中国翻译协会授予其翻译文化终身成就大奖。2014年荣获国际译联“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该奖项是国际翻译界文学翻译领域的较高奖项,许渊冲先生是该奖项自1999年设立以来首位获奖的亚洲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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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介绍

  《世界名著典藏:约翰·克里斯托夫(套装上下册)》是一部通过主人公一生经历去反映现实社会一系列矛盾冲突,宣扬人道主义和英雄主义的长篇小说。小说描写了主人公奋斗的一生,从儿时音乐才能的觉醒、到青年时代对权贵的蔑视和反抗、再到成年后在事业上的追求和成功、最后达到精神宁静的崇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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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书摘

第 一 部

当潮湿的浓雾开始消散,

太阳软绵绵地显露……

《炼狱》第十七歌

江流滚滚,声震屋后。从天亮的时候起,雨水就不停地打在玻璃窗上。漾漾的雾气凝成了水珠,涓涓不息地顺着玻璃的裂缝往下流。昏黄的天暗下来了。房子里又闷又热。

新生的婴儿在摇篮里动来动去。虽然老爷爷进门的时候脱了木靴,他的脚步还是踩得地板咯咯作响:婴孩哭起来了。母亲把身子伸到床外,想让他不要哭;老祖父摸摸索索点着了灯,免得孩子怕暗。灯光照亮了约翰·米歇尔通红的老脸,又粗又硬的白胡子,要找岔子的神气,一双灵活的眼睛。他走到摇篮旁边。他的外套闻起来有一股潮味;脚上拖着一双大蓝布鞋。路易莎做了个手势,叫他不要过来。她的淡黄头发几乎白了;她的面目消瘦,绵羊般温顺的脸上有些雀斑;她的嘴唇很厚,但是没有血色,并且老合不拢,即使微微一笑,也显得畏畏缩缩;她怎么样也看不够似的盯着孩子——她的眼睛很蓝,迷迷糊糊,眼珠只是小小的一个圆点,却深藏着无限的脉脉温情。

孩子醒过来又哭了。他模糊不清的眼睛东溜西转。多么可怕!一团漆黑,突然而来的耀眼灯光,头脑里乱七八糟的错觉,周围的熙熙攘攘,压得他透不出气的黑夜,高深莫测的阴影,影子里恍惚射出了令人眼花缭乱的光线一般,蹦出了尖锐的感觉、痛苦、梦幻;这些大得吓人的面孔俯下身子来看他,这些眼睛穿透了他的身子,深入到他的心窝,而他却感到莫名其妙!……他没有气力叫喊;恐惧把他钉在摇篮里,一动不动,他睁大了眼睛,张开了嘴,喉咙里直喘气。他的大脑袋似乎肿了,皱起了奇形怪状、不堪入目的皱纹;他脸上和手上的皮肤褐里带紫,还有黄斑……

“老天爷!他长得多难看!”祖父用深信不疑的口气说。

他把灯放在桌子上。

路易莎像挨了骂的小姑娘似的噘起了嘴。约翰·米歇尔瞟了她一眼,笑了。

“你总不会要我说他长得好看吧?我就是说了你也不会相信。得了,这也不能怪你。娃娃都是这副长相。”

灯光和老爷爷的眼光把孩子吓呆了,好不容易才脱离了一动不动的状态。他又哭了起来。说不定是他从母亲的目光中,感到了对他的疼爱,怂恿得他吐苦水了。路易莎伸出手臂对爷爷说:

“让我抱抱。”

爷爷照例先发一通议论:

“孩子一哭,可不应该迁就。叫就让他叫去。”

但他还是走了过来,抱起孩子,唠唠叨叨地说:

“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

路易莎用发烧的双手接过孩子,抱在怀里。她不知所措地笑了一笑,却心醉神迷地瞅着他。

“哦!我的小宝宝,”她不好意思地说,“你多么难看,你多么难看,我多么爱你啊!”

约翰·米歇尔转过身来,走到壁炉旁边;他板着脸拨了拨火;但他一本正经、闷闷不乐的面孔掩盖不住内心的微笑。

“好媳妇,”他说,“得了,不要难过,他的日子还长着呢,会变好的。再说,难看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他做个好人,我们也就别无所求了。”

孩子一接触到母亲温暖的身体,立刻安静下来。听得见他扑哧扑哧、咕咕噜噜地吃奶。约翰·米歇尔在椅子上稍微把头往后一仰,又郑重其事地说了一遍:

“做个正派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把这个意思说得更清楚一点;但他再也找不到什么词儿好说,于是,又沉默了片刻,才不自在地问道:

“你的丈夫怎么还不回来?”

“我想他是在戏院里,”路易莎畏畏缩缩地回答,“他要排演。”

“戏院已经关了门。我刚从门口走过。他又在说谎了。”

“不,不要老是怪他!也许怪我没听清楚。他说不定是讲课耽误了。”

“那也该回来了。”爷爷对解释并不满意地说。

他犹豫了一阵子,然后,有点不好意思地低声问道:

“他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父亲,不是。”路易莎赶快回答。

爷爷瞧住她,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没有说实话,你在骗我。”

她悄悄地哭了。

“老天爷!”祖父叫了起来,踢了壁炉一脚。拨火棒嘁哩哐啷掉到地上。母亲和儿子都吓了一跳。

“父亲,我求求你,”路易莎说,“不要把孩子吓哭了。”

孩子有几秒钟不知道如何是好,到底是哭呢还是吃奶;既然不能同时又哭又吃,他就照常吃奶不误。

约翰·米歇尔继续压低嗓门,但有时还是压不住火气,他说:

“我什么事得罪了老天爷,才生了这个酒鬼儿子?我这辈子省吃俭用,累死累活,得了什么报应!……可是你呢,你,你怎么没法子拦住他呀?天啦!说来说去,这是你的本分啊。要是你能把他留在家里,唉!……”

路易莎哭得越发厉害了。

“不要怪我,我已经够难过的了!我尽了我的力。你哪里知道我一个人在家里多么害怕!我好像老听见他上楼的脚步声。于是,我就等他推开房门,心里暗想:天啦!不知道他又醉成什么样子了?……一想起来,我就难过得要命。”

她一边呜咽,一边哆嗦。老爷爷觉得于心不忍了。他走到她身边,把她发抖的肩膀上掉下来的被子又拉了上去,用他的大手摸摸她的头:

“得了,得了,不用害怕,还有我呢。”

她想起了孩子,就不哭了,还勉强笑了笑。

“我不该说那些话的。”

老爷爷瞧着她,摇了摇头:

“可怜的小媳妇,我给了你一个丈夫,可叫你吃不消了。”

“这都怪我自己,”她说,“他本不该娶我的。现在他也后悔了。”

“他有什么可后悔的?”

“这你还不知道?你自己本来也不高兴要我这个媳妇。”

“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你说的倒也是事实。我当时是有点难过。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我这么说也不会叫你脸红——精心培养出来的、出色的音乐家,名副其实的艺术家——他本来可以另外攀一门亲事,而你却一无所长,门不当,户不对,又不是搞我们这一行的。克拉夫特家娶一个不懂音乐的媳妇,这是百年不遇的怪事!——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然知道我并不怪你,认识了你以后,我对你还有了感情。再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何必翻什么老账?只要你老老实实尽本分也就算了。”

他转过身来坐下,歇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像要发表什么警世名言似的说道:

“人生在世,头等大事就是要尽本分。”

他等待不同的意见,向壁炉里吐了一口痰;然后,母亲和孩子都没有反对的表示,他还想说下去,但说不出——就打住了。

他们两个都不再说话。约翰·米歇尔坐在壁炉旁边,路易莎坐在床上,两个人闷闷不乐地各想各的心事。老爷爷口里说得好,心里一想起儿子的婚事就不好受。路易莎也在想这桩事,她老是怪自己,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

她本来是个女用人,居然嫁了约翰·米歇尔的儿子梅希奥·克拉夫特,使每个人,尤其是她自己,都觉得大出意外。克拉夫特父子虽然不是有钱人家,但在莱茵河畔的小镇还是大家看得起的人物,老爷爷在镇上成家立业,差不多有半个世纪了。父子两人是世代相传的乐师,是科隆到曼海姆这一带音乐界的知名人士。梅希奥是宫廷剧院的提琴手;约翰·米歇尔从前还在大公爵的宫廷音乐会上当过指挥。老爷爷觉得梅希奥的婚事有辱门庭,辜负了他对儿子的莫大期望,原来他自己没有成名,所以把成名的厚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了。不料儿子一时冲动,却使他的奢望全落了空。因此,他先是大发雷霆,把铺天盖地的咒骂都泼在梅希奥和路易莎身上。但他到底是个好人,等到了解媳妇之后,就又原谅了她;甚至自以为对她有了慈父般的感情,不过他的感情一发作,却老叫人下不了台。

没有人搞得清楚梅希奥是怎样攀上这门亲事的——梅希奥本人更不清楚。当然他不是看中了路易莎的漂亮。她一点也不动人:个儿矮小,脸色苍白,身子单薄;跟梅希奥和约翰·米歇尔一比,更是出乖露丑。他们两个又高又大,脸红腰粗,拳头硬邦,能吃能喝,笑声震天。她给他们压得抬不起头来;没有人把她看在眼里;她自己更是知趣,尽量销声匿迹。如果梅希奥心地好,还可以说他是把路易莎的朴实看得比别的条件更重,但他却是个最重虚荣的人。像他这样的男子汉,要漂亮有漂亮,而且自命不凡,也不是没本领,大可高攀一个有钱人家的千金,甚至不妨——谁说不行?——像他吹嘘的那样,勾引个把大户人家的女弟子,谁想得到他却突然心血来潮挑了个穷人的女儿,既没受过教育,又不好看,还没追求过他……这真是咄咄怪事!

但是梅希奥是这样一种不寻常的人,做起事来总是和大家的期望,甚至和自己的期望背道而驰。并不是他不知道——俗话说得好,知错不改才是双料的傻瓜……他自作聪明,以为见风使舵,万无一失,稳达目标。但他没把舵手的主观因素算进去;他没有自知之明。他不知道舵手往往心不在焉,让舵自行其是,而舵偏偏又喜欢搞鬼捣乱,和舵手作对。船一放任自流,就会一直朝着暗礁冲去;于是,自作聪明的梅希奥就娶了个厨娘。在确定终身大事的那天,他既没有喝醉,也不糊涂,但并没有热情冲动:还差得远呢。唉!说不定我们身上除了理智、心灵、感觉之外,还有些神秘的力量,善于钻其他力量的空子,见缝插针,自作主张;说不定梅希奥就是在路易莎苍白的眼珠子里看到了这些神秘的力量,所以那天晚上他在河边碰到了这个年轻姑娘,同她一起坐在芦苇丛中,她畏畏缩缩地望着他——他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和她订下终身了。

刚一结婚,他就发现自己做了冤大头。在可怜的路易莎面前,他也毫不隐讳地发牢骚,她却总是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好在他并不是存心和她过不去,发发牢骚也就算了;但过不了多久,一到朋友中间,或者是给有钱的女学生上音乐课时,看到她们的态度变矜持了,他校正她们的指法,她们碰到了他的手也不再颤抖了,他又不免后悔起来。于是,他一回家,脸色就不好看,路易莎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怨气,虽然习以为常了,心里还是难受;有时,他干脆在酒店里消磨时光,自我陶醉,或者怂恿别人而自得其乐。这种时候,他深夜才回家,并且哈哈大笑,在路易莎听来,笑声比话里带刺还更刺耳,比无声的埋怨还更痛苦。她觉得自己对他的放荡无度也要负一点责任,因为家里的钱越来越少,她的丈夫也越来越不通情达理,所遗无几的本钱都消耗殆尽了。梅希奥越陷越深。他只是个中等人才,人到中年,本来应该加倍努力,发挥自己的长处,他却放任自流,顺着下坡路滑了下去;结果,别人就取而代之了。

不过,这和无名的神秘力量有什么关系呢?它把梅希奥和金发厨娘一撮合,就完成了任务;小约翰·克里斯托夫刚刚在世界上落了脚,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吧。

天完全黑下来了。老约翰·米歇尔正坐在壁炉前想着过去和现在不称心的事,想得迷糊了,路易莎的声音使他醒了过来。

“父亲,时间已经晚了,”年轻的媳妇亲切地说,“你该回去了吧,你要走的路还不近呢。”

“我要等梅希奥。”老爷爷答道。

“不,我求你了,我看还是不等的好。”

“为什么?”

老爷爷抬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不回答。他又接着说了:

“你说你害怕,怎么又不要我等他?”

“唉!我怕是怕,但你在这里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你自己也会生气,那何苦呢?我求你还是回去吧!”

老爷爷叹了一口气,站起来说:

“也好,那我走了。”

他走到床边,用他那锉子般的硬胡子在她的脑门上刷了一下;问她是不是还缺什么,又把灯光捻小。房间一暗,他走的时候还撞了几张椅子。但他刚一走上楼梯,就想起了他的儿子喝醉了酒怎么回来;于是,他走一步停一步;想象着儿子一个人回家多么危险……

在床上,在母亲身边,孩子又乱动了。一种说不出的痛苦从小生命的内部向外迸发了。他使劲儿顶住。他扭着身子,捏着拳头,皱着眉毛。痛苦越来越大,虽然不声不响,但肯定不会放松。他说不出这是什么痛苦,要发展到什么地步。他只觉得痛苦无边无际,没完没了。于是,他难过地哭了起来。母亲温柔地用手抚摩他。痛苦立刻不那么厉害了。但他还是在哭;觉得痛苦总是在他身边,在他体内——大人知道痛苦是从哪里来的,所以有法子减轻痛苦,可以在思想上把痛苦局限在身体的某个部位,那就好治疗了,必要时可以连根拔掉;他可以划定痛苦的范围,把它隔开。孩子可不知道这套自己骗自己的法子。头一次碰到痛苦更厉害,更难受。痛苦就像他自己的生命一样漫无边际,似乎在他胸中安营扎寨,在他心中扎下了根,成了他皮肉的主宰了。的确是这样:痛苦如果不把他的肉体啃得一干二净,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母亲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用小孩儿的话说:

“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的小宝贝,我的小金鱼……”

他老是断断续续地哭哭啼啼。人家会以为这一堆既无意识、又没成形的可怜巴巴的肉体,已经预感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坎坷生涯。因此,无论怎样他也静不下来。

圣·马丁教堂的钟声划破了夜空。声音沉重迟缓,穿过雨水润湿了的空气,就像在苔藓上的脚步声。孩子正在呜咽,忽然一下不哭了。奇妙的音乐温柔地流过他的胸中,好像一道乳流。黑夜放出了光明,空气显得亲切而温暖。他的痛苦消失了,他的心笑了起来,他从容地吐了一口气,就溜进了睡梦之中。

三口钟继续平静地奏鸣,宣告明天节日的来临。路易莎也一面听着钟声,一面回想如梦的苦难历程,同时幻想着睡在自己身边的爱儿将来会成为什么人。她在床上已经躺了几个小时,又疲倦,又难受。她的手和身子都在发烧;羽绒被压在身上也嫌沉重;她甚至觉得黑暗压得她遍体鳞伤,闷得透不出气来;不过,她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她瞧着孩子;在昏暗的夜色中,她还是看得出孩子的面孔显老了……她到底斗不过瞌睡,发烧时会看到的形象在她的脑子里跑马。她以为听到了梅希奥开门的声音,心不由得怦怦跳。有时,滔滔江水声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更响,好像野兽的号叫。雨打玻璃有如手指落在琴键上,响个一声两声。大钟的奏鸣曲越来越慢,最后变得无声无息;而路易莎也在她的儿子旁边睡着了。

这时,老约翰·米歇尔站在门外雨中,胡子给氤氲的水汽沾湿了。他在等他荒唐的儿子回来;因为他的脑子总在胡思乱想,不断地对他讲酗酒造成的祸事;虽然他并不信,但今夜要是不见到儿子回家,自己就是回去也睡不着一分钟的。钟声使他感到非常忧郁,因为他想起了烟消云散的希望。他问自己深夜站在街头,所为何来。他感到惭愧,不禁哭了。

时光的洪流缓慢地滚滚向前。白日和黑夜永恒地此起彼伏,宛如汪洋大海中的潮汐涨落。一周,一月,旧的才去,新的又来……每一天都像是同一天。

漫长的、沉默的日子,只看得见光和暗的循环交替,只听得见摇篮中浑浑噩噩的小生命在睡梦中呼吸的均匀节奏——每一天、每一夜都带来了小生命的迫切需要,痛苦的或快乐的需要,来得这样及时,似乎是他的需要带来了白天和黑夜。

生命的钟摆沉重地摇来摆去。小生命整个沉浸在钟摆缓慢的脉搏中。此外,一切都是梦幻,支离破碎、不成形状、乱七八糟的梦,或者是盲目飞舞的一片原子尘埃,或者是令人头昏目眩、哭笑不得的一阵旋风。还有喧哗,乱影,丑态,痛苦,恐怖,笑声,梦幻,梦幻……一切都是梦幻……而在这一片混乱中,也有对他微笑的友好目光,还有母体的乳汁在他全身循环而涌起的欢乐暖流,还有不知不觉地在他体内从小变大,积少成多的生命力,还有婴儿的身体这个狭窄的监牢禁闭不住的汹涌奔腾的汪洋大海。在他身上可以看到隐蔽在黑暗中的世界,正在形成的星云,正在酝酿中的宇宙。小生命是不可限量的。生命就是存在的一切……

岁月流过去了……回忆的岛屿开始在生命的长河中升起。先是一些若隐若现的小岛,一些昙花一现、浮出水面的岩礁。周围,在熹微的晨光中,平铺着波平浪静的一片汪洋。然后,又是一些阳光染成金色的新岛。

从灵魂的深渊里,浮现了一些形象,清楚得令人惊奇。漫无边际的日子周而复始,节奏单调而有力,其中有些日子开始手牵着手,前后衔接起来了;有的笑容满面,有的愁眉苦脸。但时光的连环图画经常中断,而回忆却能超越岁月,把往事连成一片……

江流滚滚……钟声当当……只要他有记忆——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无论现在是什么时刻——他一回忆,总会听到深深印刻在心里,熟悉而又亲切的江声、钟声……

夜里……他半睡半醒……一道暗淡的光线照白了窗玻璃……江流滔滔。在一片寂静中,江水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无所不在地统治着万物。有时,江声抚摩得万物入睡,连江本身也在波浪的安眠曲声中,几乎昏昏欲睡了。有时,江中怒涛澎湃,好像一头要咬人的疯狗。等咆哮一停,那时又是无限温柔的潺潺水声,像银铃般嘹亮,像铜钟般清脆,像儿童的欢笑,像轻歌曼舞的音乐。伟大的母亲的声音,是永远不会入睡的!她催着孩子入眠,就像千百年来一直抚慰着一代一代的儿女从生到死一样;声音渗透了孩子的思想,滋润了他的美梦,用流动的乐声织成了外套,穿在他的身上,现在还保护着他,直到他安眠在莱茵河畔的小公墓里……

钟又响了……天破晓了!钟声互相呼应,如怨如诉,友好平静。缓慢的钟声里,飞出了模糊的梦、往事、欲望、向往、对先人的怀念——孩子虽然没有见过先人,但他却是先人的一部分,因为他曾在先人体内存在过,而先人现在又要借他的肉体再生——几世纪的回忆在钟声中回荡。多少悲伤,多少喜庆!——而在室内听来,仿佛看到美丽的音波在清新的空气中荡漾,自由的飞鸟在翱翔,和暖的春风在飘香。一角青天对着窗口微笑。一道阳光穿过窗帘溜到床上。孩子的眼睛看惯了的小天地,每天早晨醒来在床上看到的一切,他费了吃奶的气力才开始认得清、叫得出、用得上的东西——他的小小的王国亮堂起来了。瞧,有吃饭用的桌子,有他捉迷藏用的壁橱,有他爬来爬去的菱形砖地,有会扮鬼脸讲笑话或恐怖故事的墙纸,有讲得叽里呱啦除了他没人懂的时钟。这间房子里有多少东西啊!连他还认不全呢。每天,他都要去发现他的新大陆:——这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没有什么东西和他没有关系,人也好,苍蝇也好,都有同等价值,一切地位平等:小猫,壁炉,桌子,甚至在阳光中飞舞的灰尘。房间就是一个国家;一天就是一生。在这辽阔的空间,怎么认得出什么是自己的呢?世界这样广大!人怎能不晕头转向?这些面孔、手势、动作、响声,永远在他周围旋来转去……他看累了,闭上眼睛,就睡着了。甜蜜的酣睡会突然降临到他身上,随时随地,不管他在哪里,在母亲的膝头,或是在他喜欢藏躲的桌子底下!……多好啊!多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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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译序
原序
第一卷 黎明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二卷 清晨
第一部 约翰· 米歇尔之死
第二部 奥托
第三部 蜜娜
第三卷 青春
第一部 于莱之家
第二部 莎冰
第三部 阿达
第四卷 反抗
第一部 流沙
第二部 失落
第三部 解脱
作者和影子的对话
第五卷 市场
第一部
第二部
第六卷 安东妮蒂
第七卷 楼中
第一部
第二部
第八卷 女友
第九卷 燃荆
第一部
第二部
第十卷 新生
第一部
第二部
第三部
第四部
别了约翰·克里斯托夫
我译《约翰·克里斯托夫》
美化之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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