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都名儒:五老七贤演绎成都》:
骆成骧的另一项贡献就是川菜。川菜中有一类菜叫公馆菜,是各个名人公馆中发端创立,后流传于世的川菜名菜。譬如龟鳖鱼王汤就出自成都少城奎星楼街43号的李公馆。醪糟红烧肉则是旧时成都多子巷刘湘公馆宴客的一道别具风味的名菜,是最能代表刘湘公馆家宴水平的菜品。骆成骧府中传出的名菜叫“清炖粉蒸肉”。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品尝过清炖粉蒸肉的人无不拍案叫绝。有人质疑既云粉蒸,何来清炖,认为此菜有悖烹调法则。这种复合型的菜肴只有擅长烹调之道的美食家骆成骧才能构思出来,也只有超凡脱俗的知味高人才能做出如此引人人胜的美味。
清炖粉蒸肉是按《调鼎集》所载的粉蒸肉制作方法加以改进而成。用文火炒上白籼米后,筛出锅巴粉,再重用脂油香料等同炒,将肉入粉拌匀,装入蒸碗,并不上笼,然后填塞在制好的猪小肚内进行密封,再用猪大肚套上,再次密封,放人高汤清炖成菜,上桌时剖开猪肚,取出蒸碗,就是一道风味独特的川菜粉蒸肉。此菜的韵味在于蒸炖二者合一。骆成骧宦游各地,每到一处均要寻访当地烹饪高人,遍尝他乡美味,久之,便对烹饪之道日益精通。清炖粉蒸肉是骆成骧的杰作之一,在成都士林中声名昭著,成为川菜中的上品。骆状元作文章是状元,做菜也是状元,以此可以看出他并不古板,也不守旧。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认为他就是一个奢侈之人,他其实非常俭朴。
骆成骧被称为“布衣状元”,受到成都百姓的敬重,他多年为官,却是家无恒产,厨灶屡空。当年骆成骧中举之后,有人建议在他老家修建一座府第,被他婉言谢绝。骆成骧在资中重龙山三贤祠设馆教读,用餐仅有二菜一汤,连地方官员也看不下去说:“状元何清苦如此?”骆成骧回答:“门生有此足矣!”他一生洁身自好,甘于淡泊,节操高雅,一般人不能及。
就是如此节俭的骆状元却“日与故人诗酒酬唱”。这也是他的爱好,所以能够创造出极品川菜。骆成骧的状元府第十分简陋、寒碜,骆公馆是一廛中等大小的平房院落,别说与省里显要权贵的朱门华屋相比,就是跟一般富商人家的公馆比也相形见绌。骆宅门前只有自题“衡门栖迟”四字一块木质横楣,这与状元府第相去甚远。但院落中却有别致而突出的一处,面对着南城废堞的围墙边,临池筑起了一座两层高,大约五丈见方的楼房。这是状元公读书之处,他每晚回到卧室还要朗诵古诗至深夜始寝。骆成骧的起居名叫“清漪楼”。楼外可见一片碧波荡漾,清明如镜的上莲池水。这一幽居坐落在离闹市较远的僻静城边,笼竹柳丝,竟无半点尘嚣之气。这样的环境确实是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所以骆府于俭朴中透着一种高贵,所谓宁静而致远的境界。
骆成骧寓居成都时“贫不能自食”,但是屡辞民政不就,只靠教书度日。状元家无恒产,不买田置地,长子骆敬瞻1920年从柏林工业大学留学回来任四川造币厂工程师,月薪百元,加上状元本人国学院工资,以此维持全家生活。骆成骧对于权贵们的馈赠均加以拒绝。骆成骧是韦宗林的姑祖父,1919年韦宗林寄养在骆家,他回忆说骆家有两类贵宾,一类是当时四川的军政巨头显要,如尹昌衡、刘禹九、刘自干、杨子惠等,他们来骆家时都跟随着一群威风凛凛戎装的侍卫,并且送来贵重的贽见礼品,礼品上附有自称“门生”的大红拜帖,弓腰打拱地晋谒状元公,以示敬老尊贤。另一类就是状元公的故人、诗酒之交,如宋育仁、徐子休、赵尧生、颜楷等人。他们每遇春秋佳日,联袂而来,陶然酒醉之余,或下围棋,或赋新诗。像这样的诗酒聚会,每次都要到夕阳西下始尽欢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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