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常被人们用来度量逝去的年月,是时间长河平凡而伟大的象征,人们会将自己的记忆投射到树的身上。本书就介绍了以攀树为生的野外摄影师的丛林奇遇。
作者詹姆斯是与BBC自然历史部门和《国家地理》合作的野生动植物摄影师。他经常流连于世界各地的丛林深处,经历无数寻路与攀爬,只为记录眼前每分每秒流逝的光景:无花果树成熟后引来红毛猩猩摘食、大猩猩在晨曦中闪闪发亮的宽阔脊背、巴西栗橘子瓣一样诱人的果荚、角雕妈妈无限温柔地喂食雏鸟……然而美好背后也不乏正面遭遇硕大的成年公象、被肤蝇产卵皮下而疟疾发作、蜂群狂涌而来又穷追不舍等危机时刻。尽管如此,詹姆斯仍迷恋于树木帮他摆脱现代社会的自然庇护感,远离纷扰,重新呼吸、思考,并从中恢复。
精彩纷呈的述说,闯入异境的奇谈,书中十个篇章好似十集纪录片。一个攀树人穿梭在枝丫间,把迷人的故事说给全世界聆听。
第二天早上4:30,我醒了。我又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等着天破晓后,拿上一个大杯茶,走到潟湖边观看太阳从薄雾中升起。我感觉关节僵硬,浑身疼痛,但毒性已经散去,我的头脑也清醒了。
这么急着回到森林,还要重新套上攀登安全带,我可不是疯了,毕竟我们只剩下两天时间来重新找到一棵合适的树。
和约瑟夫偷偷潜回去,从那棵硬铁木上解下我的绳子,那感觉就像某种心理疗法,重现一次过去的情感创伤或一个犯罪现场,但我觉得这对我很有好处。我没看到一只活的蜜蜂,也没听到一丝嗡嗡声,但毫无疑问,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那片领地一定非常忙碌。我看到我的安全带依然系在绳上,松松垮垮地挂在树底下。蚂蚁爬在上面,正忙着采食为保卫巢穴而献身的蜷曲的蜜蜂尸体。我最后看一眼这棵原本非常完美的树,回头走入森林,继续搜寻。
幸运地,两个小时后,我们站到另一棵有望入选的树下。它也长在潟湖岸边。约瑟夫用砍刀的平面拍拍树底部,说“巴花(Ebana)”。我用蹩脚的法语问巴花木是不是一种结实的好木材。他脸上笑开了花:“Oui, oui, il est bon bois. Tres fort. Pas de probleme.(对,对,它木质很好,很结实,没问题。)”
约瑟夫是当地塞泰卡马村(Sette Cama)村长的儿子。他身高和我一样,但肩宽背阔,有一种很奇怪的幽默感。第一次见到他时,我们去潟湖游泳。他钻到黑水下,抓住我的腿往水下拖,然后看着我满脸吓坏的表情笑得喘不上气来。接着,他非常严肃地警告,说这里可能会看到巨大的鳄鱼。那时我们正在离岸100米远处踩着水。我们还在岸上的时候,他没把这个事实告诉我,我完全弄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在他看来,这显然非常有趣。我立即就喜欢上他了。
虽然同样生在潟湖边,但矗立在我和约瑟夫面前的这棵树与前一天那棵硬铁木真有天壤之别。那棵“蜜蜂树”外形庞大,而这棵似乎优雅到近乎纤弱。它的树皮是稍有纹理的斑驳灰色,摸上去感觉像旧砂纸磨损的表面。它经常被大象用作蹭痒的柱子,树干上糊着一层层泥巴——其中一些依然还湿着,颜色灰暗。它在离地15 英尺处分成三根枝干,每根继续分叉为多股树枝。上层树冠——在我们头顶100 英尺的清风中轻轻摇摆——本身就是一片浓密的森林。总体上,这棵树让我想起一棵修过枝的山毛榉——我在英国的新森林里非常熟悉的一种树。我用望远镜仔细查看树身,没看到任何空洞或损伤,因此我射上一根引绳来搭好我的攀登绳。残留在安全带上的微弱蜂毒气味让我的心脏仍悸动不安,因此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工作上。
我把攀登绳系在树中间,顺着它穿过树的中央向上爬。高过主干后,我就来到了一条漂亮的由许多枝干构成的开阔柱廊上。随着我越爬越高,这些枝干也越分越多,越长越细。我荡过树中央的上空,抓住树冠另一面的一根树枝。它在我的体重下弯曲、绷紧,接着我松手荡开,它又弹回去,轻轻敲击着邻近的枝干。接近树顶时,我透过枝条看到了诱人的潟湖景色。我的绳子已用到尽头,但上方依然还有20英尺的树冠空间,因此我换到攀登辅绳上,继续向上爬。在这个高度上,树冠约有50英尺宽,许多枝干像回廊的柱子般从我右边伸出去,转了一圈又从左边回来了。下方离得很远的潟湖,我看得一清二楚。水面在非洲白热的阳光下如钻石般闪闪发亮,但在绿莹莹的树冠上,空气柔和而凉爽。逃开下层矮生植被的腐烂气息,我闻到了清新海风吹来的盐味。树随着每一缕清风轻轻摇动,每根枝干摇摆的圈子越来越大,直到彼此不好意思地轻轻撞到一处,就像在舞池里旋转的人们。我回头望向下方80英尺的主干,无数枝干在那里慢慢起伏波动,就像巨型章鱼或海葵的触手。我闭上眼睛,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身边起起落落。随着这芳香的空气吹干了我的汗水,我知道我们终于找到了可以建造树屋的树。
两天后,我和詹姆斯回英国做准备。十天后,我带着几箱工具和一大堆攀登装备回到加蓬。詹姆斯留下在英国完成剧本写作,这次陪我来的是英国攀树同行尼克。他对树了如指掌,清楚木材的门道。我们将一起建造树屋。我不在的时候,约瑟夫已经开始在他的村子招募一队数量不多但相当可靠的帮手,圣诞节前,我们有三周时间来完成尽可能多的工作。时间不多,同时我的树屋设计要求相当高,但只要订购的木材送到,我们尽可放手开工。
但木材没到。我们是从甘巴(Gamba)的一家小木行买的木头。甘巴位于四小时船程外的潟湖另一面,是最近的一个称得上镇子的地方。木行老板已经几天没露面,似乎从地球表面消失了。我们的日程排得很紧,总共只有22天时间将树屋盖起来。没有任何消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越来越焦躁不安。我安慰自己,情况会好转,这只是一时的耽搁,一切都会好起来。然而,中非经常无情地嘲弄最精心制订的计划。六天后,我的乐观看起来至少是日益离题万里。就算木材明天就到,我们也只剩两周时间用来盖屋子。我们越来越沮丧,我和尼克决定沿着海滩跑跑步,再下海游游泳,只为了离开营地,在两人都发疯前烧掉点能量。我们就像两个游客,抓起毛巾和拖鞋,走向荒无一人的海岸。
白色的沙滩微微弯成一道长弧,从我们身边延展开去,消失在北方天边低悬的浪花迷雾中。海浪卷上海滩,慢慢破裂成一长串永不消失的巨大碎浪。不知枯死了多久的树木被太阳烤干,如恐龙化石般半埋在沙里。我们的右边就是那片森林,一道高耸的植物厚墙。间或一棵树倾身向前,越过涨潮最高点,但树檐下黑漆漆的,不管我眼睛怎么眯起来,也没法从这些树下的阴暗中看过去。
我在一根倒下的木头上放下毛巾,踱到树木前小便。正在短裤上摸索的时候,我瞄到树林间有动静。我抬起头,看到前面丛林浓密的枝叶正被一个快速移动的大家伙推倒。几秒钟后,一头巨大的公象突然露出身躯,直接向我冲来。它张着巨大的黑色耳朵,愤怒地卷着长鼻子,但真正吸引我注意的是它的牙:6英尺长的象牙以吓人的速度冲过来。也许它是虚张声势,但它的样子显然是来真的。没有警告,没有怒吼,只有可怕而无声的意图,伴着它5吨的身躯,如过草丛般穿过树干和灌木奋力前进时枝叶不祥的巨响。现在,它离我只有5英尺,而且距离还在飞速地拉近。我转过身,一边提起短裤,一边光着脚拼了命地沿海滩跑开。走过尼克时,我拍拍他的背,对他喊道:“大象!快跑!”他愣了一瞬间,搞清发生了什么事,立即全速跑向水边,在我旁边扎入海浪。
公象一直追到水边。它紧跟在我们身后,但海滩在这里陡峭地倾斜着。它在20英尺外的沙滩上停下,对着我们怒吼,声音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海浪声。一阵震撼人心的野性的怒吼,即使站在齐腰深的泡沫翻涌的水里,我依然感觉到胸腔在震动。当它扬起鼻子吼叫时,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张开的粉红色嘴巴。它猛地挥起鼻子,显出一副愤怒而无奈的神情,接着低下头,张开被荆棘刺得伤痕累累的大耳朵,那架势似乎要直接冲进海里。我们在波浪里继续后退,它只得对着我们踢起一大片沙子。我们的存在让它义愤填膺,暴怒如雷。但从它站着左右甩动硕大头颅的样子上,我也看出了一丝孩子气的骄傲。一股强劲的离岸流开始推着我们沿与海滩平行的方向漂过水面。公象趾高气扬地走在我们旁边,偶尔侧头瞟我们一眼,身体语言透露着得意和满足。它显然清楚地表明了这是它的地盘。跟了我们一会儿后,它漫步回到树林,留下我们连趟带游地返回营地。我哭笑不得地觉得我们到底也算跑过步、游过泳了。
第一章 寻访巨人“歌利亚”——英格兰 / 1
第二章 雨雾中的“雷霆”——婆罗洲 / 19
第三章 永怀大猩猩“阿波罗”——刚果 / 41
第四章 “生命之树”上的空中王国——哥斯达黎加 / 69
第五章 巴西栗宝藏的故事——秘鲁 / 87
第六章 “怒吼梅格”的寂灭重生——澳大利亚 / 107
第七章 巴花树屋建造记——加蓬 / 129
第八章 铁木与科罗威战士——印尼巴布亚省 / 151
第九章 守卫“堡垒”的凶悍角雕——委内瑞拉 / 171
第十章 自然复育的北非雪松——摩洛哥 / 195
后记 / 211
致谢 / 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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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雷斯泰·法瑟吉尔,《蓝色星球》《地球脉动》及《冰冻星球》制片人
詹姆斯·奥尔德雷德笔下的巨树世界充满奇观,这本引人入胜的书是由一个个真实的冒险故事组成的。
——彼得·渥雷本,《树的秘密生命》作者
在这些生机勃勃的美丽枝丫上,融合了攀树人的震撼经历和令人神往的美丽奇景。
——德里克·尼曼,《卫报》野生生物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