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化育》: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儒家主张修身养性、积极入世,道家则追求逍遥任性、超然出世。身处两种文化影响下的古代士人在仕途遭受打击后通常用道家思想来疗伤。于是,出现了以摆脱精神羁绊、放松心灵的一种精神追求——优游之怀。
优游之怀寄寓着古人对精神自由的强烈追求。在中国历史上,传统的知识分子一直奉行儒家的理念,坚守“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情怀。但是,由于士人的出身和儒家追求的理性往往让读书人在仕途上屡遭打击。于是,超脱形体的束缚,追求精神上的自由成为他们理想的追求。优游之怀就是古人到天地之间寻求人与自然相融的精神自由。
古人的优游之怀不仅是在山水之间徜徉,更重要的是通过优游来放松心情、体验生命、发现对人生的感悟。他们会通过对大干世界的远观,突破个人自身的局限,从而从容地舒展个人的精神空间。企盼超然物外的士人或纵情山水,或吟咏山林,借自然山水、鱼跃鸟啼来排解心中的压抑与苦闷。他们怡情山水、流连自然,为的是借山水之美来启迪灵性,并且从中发掘生活之美,以获得精神上的极大享受。
在中国的历史上,真正摆脱了世俗的羁绊,做到物我同一、心与道冥的是陶渊明。陶渊明将自己内心的优游之怀与自然田园结合,是中国历史上唯一能把自我与自然浑然相融的人。苏轼认为陶渊明最可贵之处就在于“欲仕则仕,不以求之为嫌,欲隐则隐,不以去之为高”的真性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是陶渊明优游之怀的典型表现。
李白原本有“济苍生”、致君尧舜的政治理想,也有“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政治信心。但是李白的政治理想在现实面前依然破碎。在政治失意后,李白高呼“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一泄内心郁闷,然后怀着优游之心“且放白鹿青崖问”,在江湖间安顿漂泊不定的心灵。
优游反映出的是古人独特的人生境界,一种认识世界、穿透世界的方法。优游是在超越的境界中延伸自己的生命并寄托个人的理想。许多人执着地作精神的远足,就是为了给寂寞的心灵以从容舒展的空间,在优游穿行中抚慰痛苦的心灵。
林语堂在《中国人》中曾说过:“中国人被认为是讲求实际的民族。然而,他们浪漫的一面也许比现实的一面更深刻,这一点表现在深刻的个性中,在对自由的热爱中,在乐天的生活态度中……在内心里,每个中国人都想当流浪汉,过流浪生活。如果没有这种精神上的依托,在儒教控制下的生活必将是无法忍受的。道教使中国人处于游戏状态,儒教使中国人处于工作状态。这就是每个中国人在成功时是儒家,而失败时变成道家的原因。道家的自然主义.正是用来慰藉中国人受伤的心灵的止痛药膏。”回归自然,在自然山水的优游中诗人可以彻底地放松自己的身心,因为他们不必和自然算计,不必和自然作假。在大自然中,他们的心灵会变得简单、清净。也许正是这广袤秀丽的大自然造就了中国文人自由的心灵,他们在和大自然的和谐相处中,达到了物我交融的艺术境界。
既然优游是一种精神的远足,有些时候古人不必躬身远行,在自己的家中亦可以达到精神的优游。古代一些私家园林的建造就是缘于古人的优游之怀。他们将个人对自然乃至整个宇宙、人生本质的体验与理解有机融于一园之中,是在天人合一、物我相融心态下对自然的关照和把握。园林中一石一木独自成景,为足不出园的少男少女提供了理解自然、融人自然的机会,同时也给游览者以审美愉悦。
古人追求的优游之怀是将自适作为根本的追求,优游的历程也就意味着性灵的解放。古人在优游中超越外在的物质世界,将自己的性灵融人宇宙自然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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