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美丽的金色晨光唤醒了玛丽·郝雷。她朝丈夫翻过身,看到他用双手小指扯住嘴巴,朝她做了个青蛙嘴的鬼样子。
“傻样儿!”她道,“你很有逗乐天赋,伊森。”
“哎喂,毛西鼠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是不是一睡醒就这么傻?”
“一年之计在一日。一日之计在一晨。”
“我猜你醒来就是这傻样。你记得今天是‘美好礼拜五’耶稣受难节吧?”
他漫不经心地应道:“下流的罗马人要列队朝拜耶稣的受难地各各他了。”
“不要亵渎圣灵。马鲁洛会让你十一点打烊?”
“亲爱的小花朵——马鲁洛是个天主教徒,又是个意大利佬。他可能都不会出现。等死刑执行完,我中午就打烊。”
“这是清教徒腔调。这样说不好。”
“胡说,小瓢虫。我妈妈的家族就是这么说的,这是海盗腔调。你自己明白,那本来就是行刑。”
“他们不是海盗,是捕鲸人。你自己说的。你说他们有那个,你叫什么来着,‘大陆会议’签发的文书。”
“那些挨他们炮火的船就把他们当成海盗,就像那些罗马大兵们认为那就是在行刑。”
“我招你生气了。我更喜欢你傻一点。”
“我是傻。大家知道的。”
“你总把我弄糊涂。你有任何权利自豪的——清教徒祖先和捕鲸船长在一个家族合而为一。”
“是吗?”
“什么意思?”
“我那伟大的先祖会不会感到自豪?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后代是个该死的杂货店伙计,而且这家该死的意大利佬杂货店所在的镇子还曾是他们的产业。”
“你不是店员。你更像经理,管账、存钱,还订货。”
“对。我还扫地、倒垃圾,对马鲁洛卑躬屈膝。我要是只该死的猫,我还会给马鲁洛抓老鼠。”
玛丽张开胳膊抱住他。“还是傻点好,”她道,“请别在耶稣受难节说这些骂人话。我真的爱你。”
“好吧。”伊森顿了顿道,“大家都这么说。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任由你一丝不挂地和已婚男士躺在一起。”
“我本想跟你说说孩子的事情。”
“他们坐牢了?”
“你又开始发傻了。如果他们自己跟你说,可能更好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
“玛姬·杨—亨特今天还要来给我算算。”
“像核算账簿那样?谁是玛姬·杨—亨特,她是干什么的,让所有男人吃了迷魂汤——”
“你知道,假如我吃醋,我的意思是人们说一个男人故意不留心漂亮姑娘,他就是装的——。”
“呵,那一位。姑娘?她都有两任丈夫了。”
“第二位已过世了。”
“我想吃早餐了。你相信那种鬼话?”
“玛姬用纸牌推算出了大哥的事情。照她说,某个亲近之人。”
“我的某位亲近之人要挨踢了,要是她还不去填饱——”
“我马上——鸡蛋怎么样?”
“行吧。大家为啥要把耶稣受难日叫作‘美好礼拜五’?美好在哪里?”
“哎呀!你这个人!”玛丽道,“你总是爱开玩笑。”
咖啡煮好了,鸡蛋也放在了碗里,旁边还有烤面包片。伊森·艾伦·郝雷轻快地走到窗边餐桌。
“好极了,”他说,“大家为啥要把今天叫作‘美好礼拜五’?”
“春天呗。”玛丽从炉子那边应道。
“春天的礼拜五?”
“春困吧。孩子们起床了吗?”
“不太可能。懒惰的小混蛋。我们去把他们叫起来,抽一顿鞭子。”
“你发傻的时候,讲的都是胡话。十二点到三点你能回家吗?”
“不行。”
“为啥?”
“幽会女人呀。偷偷放她们进去。也许就是那个玛姬。”
“喂,伊森!不要这样讲话。玛姬是我们的好朋友。她会把身上的衬衫脱给你穿。”
“是吗?她从哪儿弄的衬衫?”
“又是清教徒腔调。”
“我打赌我们有亲戚关系。她有海盗血统。”
“啊!你又开始傻了。给你单子。”她把单子塞进伊森胸前的口袋。“看起来挺多的。不过这是复活节周末。别忘了——两打鸡蛋,千万别忘了。你要迟到了。”
“我知道。会让马鲁洛丢掉一两单小生意的。为什么要两打?”
“染彩蛋啊。艾伦和玛丽·艾琳特意要求的。你好出发吧。”
“好的,花大姐——但我就不能上去把艾伦和玛丽·艾琳狠狠揍一顿?”
“你把他们宠坏了,伊。你晓得自己老宠着他们。”
“再见,啊,国家大航船。”他边说边在身后“砰”地关上纱门,踏入清晨生意盎然的金色阳光中。
伊森回头瞅了瞅这栋漂亮的老房子,他父亲的房子,也是他曾祖父的房子。刷着白漆,前门顶上是扇形窗,屋顶上是亚当风格的装饰和天台。房子坐落在郁郁葱葱的花园深处,四周是百年丁香。丁香树浓密茂盛,和人的腰一样粗,满树花苞。榆树街上的榆树顶梢交叉在一起,新长出嫩黄的叶子。太阳刚离开银行大楼,照得银色燃气塔闪闪发光,把老港口的海藻和咸盐气味也逗引出来了。
早晨的榆树街上只有一个身影,那就是银行家贝克先生的猎犬,叫红贝克,是一种红色赛特犬。他大摇大摆地走着,偶尔停下嗅嗅榆树树干上轮船公司的乘客名单。
“早上好,先生。我叫伊森·艾伦·郝雷。我见过你撒尿。”
听到了这声招呼,红贝克停下来,慢慢摇了摇毛茸茸的尾巴。
伊森道:“我刚才在看我的房子。过去他们可真懂盖房子啊。”
红贝克昂起头,用后足漫不经心地踢了踢肋骨。
“为什么不盖呢?他们有的是钱。从七大洋弄来鲸鱼油,还弄来鲸脑。你知道鲸脑是什么东西吗?”
红贝克发出一声哀嚎。
“我看你不懂。一种来自抹香鲸头腔的轻油,散发着美妙的玫瑰气息。狗儿,去读读《白鲸》。这是我给你的建议。”
塞特猎犬抬起腿,搭在排水沟旁的铸铁拴马桩上。
转身走开时,伊森又回头道:“写篇读书报告。你能教我儿子呢。连鲸脑这个词他都不会拼,更别提任何其他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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