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日]宫下奈都（Miyashita Natsu）
1967年生于日本福井县。毕业于日本上智大学人文学院哲学系。2004年凭借《静静的雨》入围“文学界新人奖”，登上文坛。2007年发表长篇小说《第四学校》大获好评。2011年出版的《有人不满足》获得“书店大奖”提名。其他作品还包括《倾听远方的声音》《喜悦之歌》《太阳意大利面和豆子汤》《乡下男装店的模特老婆》《两个印记》《只有这么多》等。

译者
罗越（Luo Yue）
1983年生于上海。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辅修日语。曾为职杂志编辑、撰稿人，现为专职日文译者。酷爱影视剧与日本文化，自称“日剧爱好家”。翻译作品包括白石一文《这里是没有我们存在的地方》、冈田淳《在滑梯下躲雨》、大沼纪子“深夜面包房”系列等。
（新浪微博@罗越的日剧人间／个人网站 luoyueblog.lofter.com）

外村自幼生长在北海道的深山小村庄，家境贫寒。刻板平凡的中学生活，一成不变的山居岁月，没有选择的迷茫前途，似乎都注定了他无论怎样努力也无法摆脱出身的困扰。

偶然有一天，老师让他帮忙接待一位钢琴调音师，那架年久失修的钢琴经过调音师的妙手，竟发出宛如天籁的美妙音色。

琴音就像一道微光，照亮外村的灰暗人生。

从那一刻起，外村便立志成为一名调音师。

然而，不得不承认，人与人的先天条件千差万别。他来自封闭落后的环境，此前从未接触过钢琴。纵然拼尽全力刻苦练习，反复聆听钢琴乐曲，诚惶诚恐地跟着前辈仔细观摩，在客户眼中，在神秘高贵的钢琴面前，他仍然是个畏缩羞怯，欠缺天赋的乡村青年。

生来没有拿到一手好牌，那么努力是否有用？

只有音乐生而平等，与自然、世界融为一体，被包容，被接纳，被一视同仁。说不出口的话，难以言尽的迷茫和挫折，或许可以让音乐，替你发声。

外村，能否如愿告别大山，走进音乐的广袤森林呢？

我想通过这本书写出平凡人所具备的才能和可能性，以及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宫下奈都

读完这本书，我的心里好像也孕育出一片森林。当我被日常生活整得焦头烂额，我会想起心中的森林，寻回自己的节奏，按部就班地稳步前行。
——日本读者评论

我很喜欢钢琴。三岁的时候，父母给我买了一架钢琴，一直用到现在。我问为我调音的老师，这架钢琴已经用了四十多年，状态还好吗？他说，好钢琴里有羊。他的这句话成为我写作这本书的灵感来源。
——作者 宫下奈都

村上春树的干燥和湿度，小川洋子的明快和惶惑。这部作品兼具两位前辈作家的魅力。
——市川真人（文艺评论家、早稻田大学文学学术院副教授）

这本书给我很大的鼓励，现在的所有努力都不会白费。
——本仮屋Yuika（女演员） 

这本小说太美了，是我读过*美的小说。
——江藤宏树（广岛县、广文馆总店）

阅读本书让我感到喜悦，从来没想过读书能让人产生幸福感，希望能与更多人分享这种幸福感。
——大宫和子（千叶县、浅野书店）

安静、美好、庄严。不夸张地说，我认为这本书可以得“直木奖”。这是一本可以放在手边，经常翻阅重读的书。
——野坂美帆（富山县、文苑堂书店福田总店）

人生的目标、榜样、尊敬的前辈、想要实现的梦想。我像书里的主人公那样，在森林里走着。推荐思考工作为何物的你，以及所有感到困顿和瓶颈的人阅读。
——福冈沙织（京都、淳久堂书店池袋总店）

金句选摘
我闻到森林的气息。我仿佛站在即将被夜幕笼罩的、一大片森林的入口处。我试图走进去，又不得不打消念头，日落之后的森林是危险的。小时候，大人们总是跟我讲那些误入森林、从此下落不明的孩子们的故事。一到傍晚，就要离森林远一点，别以为时间尚早，太阳落山的速度远比想象的快。

以前，在山林和原野里，羊群能够吃到优质的牧草吧。好的牧草才能养出好的羊，好的羊才能长出好的羊毛，用上好的羊毛做毡子，现在的弦槌可比不上呢。

即便都是山里的孩子，性格却不尽相同。有些人习惯独自居住，另一些却无法适应；有些人在偌大的学校和拥挤的人潮中如鱼得水，另一些则格格不入;有些人终有一天要回归大山，另一些则随波逐流，*终在全然陌生的地方扎下根。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与价值判断无关，甚至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择，在生命的某个时刻，冥冥中一切竟已尘埃落定。走进调音这座森林的我，注定要告别大山。

这种感觉就好像飞身跃入泳池，自以为会游泳，实际上只是在原地扑腾。用力划水，却丝毫无法前进。每个与钢琴共度的夜晚，我拼命拨开水流，气泡升腾，偶尔用脚蹬踏泳池底部，奋力向前游去。

调音师的工作，本没有*正确的做法，你要警惕所谓的正确，保持怀疑精神，一步一步来，坚守阵地，步步为营。别指望能全垒打，一步到位是不现实的。只管按部就班，要对自己有信心，谁会相信一个战战兢兢的调音师呢?

“美丽”和“正确”一样，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词汇。在接触钢琴之前，我的生活与“美丽”无关。严格说来，并非没有美丽的事物，美丽无处不在，我们只是熟视无睹罢了。

现在的我依旧如此，在美丽的事物面前除了驻足眺望，别无他法。树木、山林、季节无法为谁停留，我们始终只是局外人。但美丽的事物就在那里，不增不减，冠以“美丽”之名，会让心中的情愫得以安放，抑或使分享与交换成为可能。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只美丽的盒子，我所做的，只是将盒盖打开而已。

如果，翻涌美妙音符的钢琴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我心甘情愿服侍左右。

这个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流淌着美妙的音乐，而一架又一架钢琴则将它们演绎成形。我们的使命就是通过调音，让钢琴演绎出更美妙的音乐，调节琴弦的松紧、弦槌的状态以及声波的频率，从而使钢琴能与所有的音乐联成一体。

那一连串音符的排列组合甚至与音乐相去甚远，然而却如此强烈地敲击我的胸腔，震动我的鼓膜，刺激我的皮肤。

树木就只是树木而已。无论我知不知道它们的名字，它们就在那里，春天发芽抽叶，秋天落叶结果。果实成熟后便会离开树木。小时候，每到秋天去森林里玩耍，我都会听到四下里传来果实掉落的声响。不知怎的，那声音让我感到很安全。那片森林曾经让我品尝到自由的滋味，同时也提醒着我，生而为人的不自由。

要想直抵问题的核心，问问题的技巧也是必不可少的。

不能轻易相信语言，同时，也不能丧失对语言的信心。

生命的活力和萌动。这股活力经由指尖，以另一种形式，注入钢琴，*终幻化为那个叫做音乐的东西。即便双胞胎姐妹是依照乐谱既定的音符顺序进行演奏，但此时此刻响起的音乐，完完全全属于她们俩。同时，也专属于我这个*的听众。

我究竟在向什么发起挑战呢?我必须承认，我并没有挑战任何东西，我只是自不量力而已。

我为了追逐它来到这里，可是我和它之间的距离，一点都没能缩短。也许一辈子都无法靠近。我*次意识到，这多么可怕。就好像一脚踏进了幽深苍郁的森林。

我明确地意识到，即便森林幽深广远，我却全然没有回头的打算。

接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庆祝一下，又有什么不对呢?

那是既明快又安静，既清澈又亲切的文体；那是在温暖平易之余，也能够承载冷峻深邃的文体；那是如梦境般美丽，又像现实般确定的文体。

既是考验，也是乐趣。

当人们听到钢琴的声音变得好听了，这种快乐，跟走在路上，无意间看到路边盛开的花朵时如出一辙。不管是自己的钢琴，抑或是别人家种的花，都不影响我们感到快乐，纯粹地，为好东西心生喜悦。

如果将自己局限在委托人框定的范畴内，调音师一定是痛苦的。调音师这份工作*有趣的，莫过于思索如何将委托人的想法化为现实，并适当地有所超越。

嫉妒别人，比被别人嫉妒，痛苦得多。

钢琴仿佛支起沉重的身躯，将蜷缩着的手脚伸展开来。它已经做好歌唱的准备，好像随时都可以展翅高飞。这情景与我之前见过的所有钢琴都不一样，活像一头庞大的狮子在打猎前活动自己的身子。

我知道，自己是一个迷路的小孩，追逐着神的脚步。也许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迷失了，神究竟去了哪里，我又能凭借什么找到他。然而现在，我追逐着这个声音，只要有它，我就能活下去。十年前，在森林里我体会过的那份自由，虽然依旧受到来自躯体的种种限制，但对那时的我来说，神就是树木、是树叶、是果实、是土壤。现在，神就是声音。这美丽的声音引导着我。

依凭声音的指引，我得以追逐神的脚步。即便不明就里，不知所踪，我心中却异常确定，因为美丽的东西一直在指引着我，这就是*好的证明。我感到无比喜悦。喜悦这个词显然不足以穷尽我的感动。我仿佛被这个世界彻底接纳了，我真真切切地活在当下，宽阔广远的地方也好，狭窄崎岖的小径也罢，任何地方都无所谓。巨大的喜悦正在靠近，与此同时，对可能来临的坠跌心存恐惧。这就是那个步步逼近的庞然大物吗?

如果一开始就不曾奢望，那么所有丧失都显得无足轻重。真正的痛苦是，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你面前，你却求而不得。

我依然对绘画一窍不通。但装出理解的样子更是自欺欺人。
在未知面前，用编造借口的方式搪塞自己，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啊。

没有放弃的理由。真正想要的，与那些无关紧要的，在我眼中泾渭分明。

能力远远不足的我，要学习的东西多如沙粒，攀登岩壁为时尚早。秋野老师则不同，同样观摩板鸟先生的调音，他一定能够踩在*合适的位置，轻轻松松地翻越岩壁。无数沙粒正排山倒海向我涌来，而我正试图在被淹没前，拼尽全力，将它们抓在手里，哪怕只得一粒也好。

没人会知道调音师付出了多少心血，没关系。即便钢琴家收获了荣誉和赞美，说到底，这也不是钢琴家的功劳。功劳归于音乐。

山村与城市。都会与乡村。大和小。事物的价值，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被毫不相干的标准绑架。对此时此地的自己，要抱有某种骄傲的坚持。

我将这些只言片语收集下来，它们像是某种证据，又像是某种线索，好让我按图索骥。

越是得体成熟，成长过程中，需要付出的努力就越多。

借助某一样东西，撑着它站起身子，为自己的世界建立秩序。拥有它便春暖花开，失去它便天塌地陷。

有了这些，任凭世界再怎么肮脏，都会找到一条出路。它们不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工具，好让你不去看肮脏的世界。它们是前进的力量。

对我来说，似乎任何事情都有他的意义和价值，与此同时，所有一切又都好像形同虚掷。

我显然没有天赋。倒不如坦然承认这一点。对调音师来说，天赋不是必须的。至少现阶段，我需要的不是天赋。我一直用这样的想法鼓励自己。绝不能被天赋这个词分了心。不能把缺乏天赋当作放弃努力的借口。经验、训练、努力、知识、灵活、耐心，乃至热情。天赋不够，那就用这些东西来代替。如果，有一天，实在到了无可替代的地步，再放弃也不迟。害怕是难免的。每个人都害怕面对缺乏天赋的残酷真相。

所谓的天赋，难道不是那种，非常非常热爱的感觉吗?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你放弃，那种执着和斗志之类的东西，不就是天赋吗?

当你希望钢琴比赛中某个人胜出，就等于希望其他人落败。我们不会为此内疚，愿望仅仅只是愿望。心愿不一定会实现。无论我是否存在，树叶都会落下。有人笑，就一定有人哭。

没有人听他弹琴，他也不为任何人而弹，有没有听众，与当时的他无关。他自我封闭的心扉，在弹奏钢琴的时候逐渐敞开。他是如此快乐，如此陶醉，钢琴能够带给人们的愉悦莫过于此。

音乐的目的是让我们的人生更加丰富多彩，而决非与他人比赛竞争。即便要比，胜负也早就已经定了，享受音乐的都是赢家。

很多东西无法比较，比较毫无意义。大多数人看似一文不值的东西，或许在某个特定的人眼中，会是无可替代的珍宝。

一度撒开手离我而去的东西，似乎重新回来了。属于我的世界，轮廓愈加鲜明。

钢琴*原初的面貌，我一直看在眼里。乐器，起初或许就是森林给人类的礼物。

如果与跌落之前长时间的恐惧相比，主动跳下去也许不算什么，而且，终究难逃坠落命运的绝望更可怕。至少，跳下去是自己的决定，说不定在那个瞬间，我们大可以坦然微笑。

所谓的任性，是相信自己，充分展现自己的个性，让心里那个幼稚的小孩勇敢发声。

从和音指尖流淌出的音符，像一层又一层波浪包围着我，和音把自己化作音符，化作与世界相连的泉水。泉水永远不会干涸，就算没有听众也无关紧要。

音乐不就是介于有用和无用之间的吗?

前路崎岖险阻。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努力才好。能够依靠的，唯有意志。勤奋也好，努力也好，抑或别的什么，它们都将推动我不断向前。

即便全无把握，眼前的迷雾却一下子散去，*次有种脚踏实地向目标迈进的感觉，仿佛已经能够摸到某种确切的轮廓，心中满是喜悦。当时，我觉得自己哪儿都能去，哪儿都想去。

和音并不是在“坚持”，甚至没有“努力”这个概念，唯有如此，练习和努力才有意义。有意识的努力，往往指望有一天能获得回报，因此不会有太大的成就。所有的计算和考量都无法超出既定的范围，努力也就止步于此。唯有无意识的努力，才具有超出预期的可能性。

纯粹地面对钢琴。心无旁骛。从而，纯粹地面对这个世界。

钢琴会反映出人们的内心，包括那些我们极力回避的。我们在钢琴面前赤身裸体。

有些时候，人们的确希望获得肯定的答案，好去相信那就是*好的音色。

天文学和音乐的确可以算作这个世界的基石。人们从无数星辰中提炼出星座，调音何尝不是如此。它们都试图从这个世界打捞美好的事物，将它们尽可能提炼成型，免受损耗。

人们提炼出“do、re、mi、fa、so、la、si”七个音——准确地说算上半音有十二个——并给它们起了名字，像闪亮的星座那样挂在夜空。调音师的工作，就是将音符从烟波浩渺的声音的海洋中，准确地打捞上来，并以*美丽的形式加以呈现。

语言无法穷尽调音，连百分之一、千分之一都不行。我清楚这一点，因此从不依赖语言。但把调音的技术转换成语言，实际上是将流动的音乐固化下来。与此同时，用身体去记忆，就等同于用圆头钉子，将需要掌握的技术逐个扎进身体里去。

要是始终放不下的话，总有一天会受不了的。

我们不因天赋而生。有没有天赋，都要活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有还是没有，也不想被这个问题耍得团团转。我能做的，是用自己的双手，找到某种更确切的东西。

我以为自己能够独立完成，忙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打那次之后，我好像什么都没变。*增加的，只是一点点技术，一点点经验，还有绝对坚持到底的一点点决心。

她的音乐就有这样的神奇力量。轻轻弹出的一个音符里，仿佛包含了丰富的情绪，快乐的、悲伤的。绝对不张扬，静静地、细腻地渗透进来。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从此时常回响，轻叩心房。和音的琴声是充满画面感的。被晨露沾湿的树木中间，有一束光射过来，叶片托起的水珠滚落，闪闪发光。这样的画面反复在脑海滚动。如此生机勃勃，高洁清丽。

在我的体内，想必也住着一片森林。

看似空旷的森林里，空无一物的景象中，实则包含了所有的意义。它们甚至并没有藏起来，只是我们还没能发现而已。

就算我一无所有，美丽的东西，包括音乐，在这个世界上俯拾皆是。

善良也好美丽也好，这些大家一路苦苦追寻的东西，或许原本就是羊，其实从一开始，它们就已经住在钢琴里面了。

从一开始，那漆黑而光艳的庞大乐器里，就有我们希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