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玫瑰》的书名源自威廉•布莱克的同名诗作。书中收录了自18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的354幅珍贵医学绘画,集中展现了前彩色摄影时代医学图像的科学与艺术成就,更是回顾了一段令人难忘的人类疾病抗争史。医学史学者巴奈特整理出10种具有鲜明时代性的流行病科学绘画,结合历史地图、信息图表,以及当代的个案笔记,揭示了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人们在波涛汹涌的工业革命和五彩纷呈的文艺运动面前,对疾病、痛苦乃至死亡的恐惧与痴迷。
书中收录的医学绘画均来自珍贵的医学典籍,作者在内容的编排上不是猎奇性的展览,而是强调绘画背后所包含的那些复杂情绪(同情、厌恶、冷漠,等等),以及社会达尔文主义者的“幸灾乐祸”。某种意义上,《病玫瑰》帮助我们重新理解了20世纪逐渐建立起来的医学伦理和对疾病的非道德评价。
导言:肉体的祛魅
“解剖学家喜欢套色版画,因为它可以清楚传达某些病变的准确样貌,或在解剖人体器官时呈现其具体的外观。研究天花的教授,看到不同时期疫苗接种状态图的反应,就像花商看到郁金香、拍卖商看到印度洋宝螺一样,眉飞色舞……博学的解剖爱好者,会被胃壁暴露之美惊叹到翻江倒海,或是在大脑横切面图像前绞尽脑汁……然后,克服痛苦与厌恶之交杂。将开膛破肚的尸体放在一般人面前,这是唯一的感受。无论在科学或艺术领域,都一样。”
我们该如何了解“胃体外衣之美”和“肚破肠流的尸体”之间极大的反差?我们应该解决它、甚至“克服”它,还是效仿黑兹利特的崇拜者济慈(John Keats,英国诗人,曾习医)所谓的“对知识的无为”──有能力无视“未知、神秘和疑团,并停止追求知识和理性”?
针对这个问题,本书里的图像体现了一种解答方式:这本书着重于西方行医者看待人体方式的全面革新,以及对疾病的全新了解,书里的图像都出现在18世纪90年代到20世纪初这 100 多年间。这段期间西方医学开始以各种形式和当代对话:科学、科技、工业社会、都市生活、机械化战事,以及帝国主义深长的阴影。而在对话进行的同时,过往对身体架构的认知和疾病的意义也被扬弃了。
古典医学、文艺复兴或启蒙运动医学菁英,都相信健康和四种体液的均衡脱不了关系:它们分别是血液、黑胆汁、黄胆汁和黏液。这四种体液一旦过量或缺乏,就会酿成病源。内科医生通常专业知识与人文素养兼备,能在言谈中切中肉体的所有病根,好与上流贵族病人(兼“老爷”)会商疗程;外科医生则像身体的木匠,随时准备进行混乱又痛苦的物理介入,可能会放血、清胆汁,或建议改善饮食习惯,甚至仅鼓励多呼吸新鲜空气。但最重要的原则是,医生和病人都会观望和等待,因为中断疾病的自然病程、试图加速人体自身的复愈能力等行为,皆有可能足以致命。
100 多年后,也就是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对大多数行医者(虽非全数)来说,医学已不再是一项专精的技艺了,内外科医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和新的物理学和细菌学打交道;在学习实验室和显微镜等物品使用原理的过程中,他们接触到一个既陌生又迷人的新世界。在这个世界里,疾病和细菌会攻击身体某一处由细胞组成的组织。借用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Max Weber)的用词,这样的新世界是建立在“经过祛魅后”(disenchanted)的身体观念。没有永恒的奥秘,只有暂时的无知;也没有生命力和灵魂这回事,只有酵酶和受质(substrate,受酶改变的物质)在体内孜孜不倦地起舞。在这个耽溺于进步可能性的世纪,信奉科学的行医者挺身而出,当起向完美未来挺进的先锋部队。
本书着重的患病人体图绘,也是西方医学传统的一支,却也同时和现代产生摩擦。19 世纪的内外科医生踏上前辈的路,与艺术家、工匠及出版商建立密切的合作关系;在这些人同心协力之下出现的图像是美丽而病态的,崇高而奇诡的。它们象征着一种临床客观性,但这种客观性的光环掩盖了无数有意无意的人为介入结果。这些图像让我们一窥“内在的外在”:它们聚焦的客体都是看得到的外在,但这些外表下却看不到生命和健康。
这些图像似乎可以概括整个世纪的启蒙风潮,但它们还带来一股停尸间难以抹灭的气味、国家对乞丐和罪犯滥权的斑斑证迹,还有无数具裸露或被侵犯的身体。它们既来自解剖实作,也来自死者(被盗来或处死)的身体,四处依附寄生;它们清楚呈现尸体的离奇情状,不仅巨细靡遗,也使尸体(用不完全属于自己的声音)开口说话。最重要的是,这些图像用实例体现了一个革命性临床权威的概念,这种权威来自死亡病患的身体,而非存活病患的话音。
导 言 肉体的祛魅
第一章 皮肤疾病:身体的边界
第二章 麻风病:超越切肤之痛
第三章 天花:强制法案下的水泡
第四章 结核:白色死神
第五章 霍乱:畅行的恶疾
第六章 癌症:巨蟹之螯
第七章 心脏病:血冠杂音
第八章 性病:与水银白头偕老
第九章 寄生虫:被殖民的殖民者
第十章 痛风:时髦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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